這位於家小女郎當時已經嫁人,嫁的人雖然身份不高,但有於家在,夫妻也算和睦。
只是胡人打下洛陽城,於家便再算不得什麼。因為她容色出眾,丈夫竟起了歹意,為攀附胡人,將妻子獻給一個小將領。
胡人沒有那麼多規矩,打下洛陽城後,有些身份的便都住在了皇宮中,白日在城中燒殺擄掠,晚上就在皇宮中縱情聲色。
當時和繁縷交換了身份的裴蓁蓁在宮中做了不起眼的侍女,每日白芷都會記得用黑灰為兩人抹臉,這樣才得以保全尊嚴。
裴蓁蓁負責伺候的,正好便是於家女。
被丈夫轉手賣了的她好像並不在意這件事,小將領因她好顏色,對她也算百依百順,要什麼便有什麼。
直到有一日,於家女笑意盈盈地靠在小將領懷中,丹蔻染紅的指尖艷麗如血,她指著跪在面前的丈夫,嬌聲道:「我瞧他實在不順眼,請大人幫我殺了他。」
那個男人便被兵士拖下去,無論怎麼哭喊求饒都沒有用。
於家女笑著,彷彿一隻妖嬈的美人蛇。
沒過兩日,在她房中,匕首扎進胡人將領心口,前來送飯食的裴蓁蓁手中託盤摔在地上。
於家女抬起頭對她笑著:「你看,如今欺辱我的人,都死了。」
裴蓁蓁嘶啞著聲音:「你會死的。」
殺了這個胡人,她也活不了。
「沒事繁縷,去幫我備些水,我想沐浴,這一身,可真髒啊。」她還是笑著,卻有眼淚從眼角滑落。
但沐浴後,她卻不見了蹤影。
最後,裴蓁蓁在朱紅的城牆上找到了她。
「你做什麼?!」裴蓁蓁的心緊了緊,高聲道,「快下來。」
說不定說不定還有辦法!
於家十四娘對她笑著,口中輕輕唱起一曲吳地小調,聲音柔婉。
「我是於家十四娘,我親手殺了一個胡人,沒有辱沒於家的聲名!」月白的長裙上用銀線繡著大朵大朵開得絢爛的山茶,她張開手,從高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。
裴蓁蓁徒勞地向前跑去,於十四孃的身軀重重落在她眼前。
殷紅的血液流了一地,裙擺上的山茶花被血染得通紅,女子臉上帶著瘋狂而解脫的笑:「阿爹阿孃」
最後的最後,她向抱著自己的裴蓁蓁緩緩伸出手:「活下去…裴子衿,你要好好活下去…」
她竟然不知何時,認出了裴蓁蓁。
那是裴蓁蓁第一次面對這樣慘烈的死亡,於十四娘說得不錯,她要活下去,她不能死在這裡——
血色在眼前蔓延開,她好像聽到無數人的哭嚎悲鳴…
夠了,別想了,裴蓁蓁,一切還沒有發生!
深深地看了於十四娘一眼,裴蓁蓁收回目光,也沒了同這些小女郎計較的心情。
只是她不計較,八角亭中的少女們卻不想就這麼放她走。
「真是牙尖嘴利,裴家好教養。」於十四娘被氣得臉通紅,諷刺道。
青衣女郎看向於十四娘,笑容清淺:「十四娘,你何必同她逞那口舌之快,平白跌了身份。」
她上前一步,挺直脊背看向裴蓁蓁:「裴家女郎,你若是現在肯為方才那番話向我們賠禮,今日之事便暫且揭過,否則,你在朝為官的父親少不得要連降三級…」
裴蓁蓁眸色一冷,前世今生,她都很不喜歡受人威脅。
「足下又是哪位?」裴蓁蓁勾起帶著冷意的笑。
「楊氏青梅。」那女郎有些驕傲地揚起頭。
「你若是識趣,就趕緊向我們賠禮認罪,楊家姐姐的祖父可是吏部尚書!惹怒了楊姐姐,小心她讓楊大人直接貶了你父親的官!」有少女忙不迭地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