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,他讓章決稍等,低聲和對方說了幾句話,又回來叫章決的名字。
章決很輕地用鼻音回應,問他怎麼了。
陳泊橋突然頓住了,過了少時,他才說:“下週。”
他又短促地停頓了一秒,才繼續:“下週我會去北美的兆華分公司,待四天。不過——我這次沒辦法來新獨立國。因為兆華在新獨立國的業務轉回北美了。”
章決下意識地睜開眼,隨即牽動了頸部的肌肉,引起一陣刺痛。
他手抓了一下病床的扶欄,剋制著沒呼痛,心裡想的是陳泊橋要到北美了。
“我——”他本想說我來北美很快,忽然想起最近對他限制頗多的父母,又猶豫了一陣,才對陳泊橋說,“下週我還住在父母家,他們可能不讓我去。”
“我不是讓你過來。”陳泊橋啞然失笑,他的語氣好像在跟章決說“你想太多了” 。
“你剛做完手術,別亂走,”他說,“我是跟你報備行程。”
章決愣了一下,有點呆地說:“哦,這樣。”
他聽見陳泊橋清了清嗓子,用比往常輕的聲音問:“章決,你很想見我嗎?”
雖然見不到面,章決仍然有點不好意思,他抿著嘴唇,說:“想。”
“是麼。”陳泊橋說,他的聲音裡帶著少許笑意。
章決覺得房間裡的暖氣確實太高了,他又重新坐了起來,抓緊了手機,垂著眼,幾不可聞地“嗯”了一聲,才說:“很想現在就能看到你。”
章決鈍口拙腮,知道自己說不出什麼特別好聽的話。只是還是想也說給陳泊橋聽。
陳泊橋笑了笑,很輕,但章決聽到了。
“一個多月而已,”陳泊橋說, “不是讓你乖乖等我嗎。”
而陳泊橋的聲線很低,也很溫柔,就得連章決這樣想要不再做夢的人,也會無可救藥地被重新打動。
章決鬼使神差地說:“對不起。”
說完才想起他這幾天發現的,陳泊橋好像不怎麼喜歡他道歉,但說出來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。
“沒關係,”陳泊橋這次沒跟他計較,只是簡單地說,“我也很想見你。”
第三十九章
新一年的二月五號,章決終於脫下藍白相間的病號服,換回了自己慣穿的衣服。
這天太陽很好,中午的氣溫不算太低,章決和母親步行經過醫院花園,空氣中綠植香氣宜人。他們坐上車,自住了大半個月的醫院出發回家。
章決看著車窗外急速掠過的新獨立國的繁華街景發呆,他將頭髮散下來,遮著後頸的紗布。
母親在隔壁座位,看了一小會兒雜誌,忽而坐起來,伸手碰了碰他的髮尾。
“小決,媽媽陪你去修一下頭髮怎麼樣?”母親熱切地把雜誌的某一面給章決看,“弄成這樣。”
雜誌上的男性模特生得很好看,頭髮堪堪齊肩,看上去的確還不錯。
不等章決回答,母親又道:“這麼長也能遮住的,還清爽一點。”
章決從北美回來那天,母親就對他的髮型發表過看法,應該不是第一天想帶他去找造型師了。
但章決看看雜誌男模,總覺得這樣的長度,只要一轉頭,即使拆了線,傷疤也很容易露出來,便對母親說:“下次吧,。”
“我想等疤去掉再剪。”他解釋。
這時,他們恰好經過中央廣場公園,章決幼年時常常和母親在這裡散步,便讓司機在此停下,挽著母親的手臂,進去走了一圈。
走回到廣場的抽象雕塑下時,母親隱晦地問了他,對以後生活的設想。
章決很明白母親的擔憂,在她看來,章決摘除了腺體以後,生活就會漸漸變得與從前截然不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