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潯搖了搖筆桿:「後來她從宋小姐口中得知那家邪術商鋪,聯想起駱元明修為大增一事,才會問出『有沒有肌骨重塑、蘊養靈力的法子』——也就是在那時,鸞娘頭一回知道了煉魂術,並大致猜出城主問題不淺。」
之後便是宋纖凝離奇病故,鸞娘性情陡變,展開計劃一步步接近駱元明。只不過——
「對了!」
寧寧戳一戳裴寂手臂,側了臉無聲笑笑:「你還記不記得?我們潛入城主府、見到鸞娘深夜獨自走出房間時,她的模樣比之前所見更美了?」
他之前獨自靠在角落的牆上,結果被寧寧強拉著坐在桌前參與討論,聞言略一回想,抿唇點了頭:「嗯。」
「當時我就覺得,她像是在靈氣極強的地方細細滋養過一番。而且鸞娘與駱元明回房的時候說過一句話——『今夜太乏了』。」
寧寧緩聲道:「鸞娘要想查明真相,就必須找出駱元明囚禁女孩的確切地點。可她一沒能力二沒線索,在整個鸞城裡孤立無援,還能怎麼辦?唯一的法子,就是讓駱元明親自帶她前去。」
「所以說,他們倆之所以夜半出房,就是在吸取由那些女孩煉出的靈力?」
賀知洲不由得打了個哆嗦,穩下心神努力思考:「對啊。駱元明對鸞孃的喜愛不像是假,她只是個沒什麼修為的凡人,註定有老去的一天,而他又想與之長相廝守——這樣一來,只要鸞娘故意藉此傷春悲秋幾回,駱元明就必定會親自帶她前去那個地方,保她容顏不老。」
他說到這裡,又不免有些擔心:「鸞娘這臥底當得夠徹底啊。你們說,她會不會被這花花世界迷了眼,不願放棄容顏永駐,從而反水倒戈,和駱元明統一戰線?」
「她若是有意反水,我們哪能走到這一步?」
寧寧抬眼笑笑:「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?為什麼她要勸我們喝下九洲春歸、而師姐又在其後莫名失蹤?為什麼我和裴寂能撞見被人調戲的阿卉姑娘,而孟訣師兄又倒在她家門前,最最恰巧的是,賣畫奶奶居然保留著一幅與她們兩人相關的畫?」
她用一隻手托住右邊臉頰,瞳孔被燭火映成漂亮的橙黃,聲線輕柔溫和,帶著股篤定的力量:
「她雖然口不能言,卻安排了人一步步引導我們發覺真相。今晚我與裴寂見到鸞娘與人傳信,她之所以會露出滿意的神色,應該就是因為那些人圓滿完成了任務。」
賀知洲有些懵了。
「也就是說,打從我們喝下九洲春歸的那一刻起,就已經入了鸞孃的套?」
他說著愣了愣,不敢置信地加強語氣繼續問:「鄭師姐不見,可能也跟她有關?」
「你想啊,駱元明行事向來警惕,專門挑選孤女下手,完全沒留下任何資訊。」
寧寧凝神道:「他已經小心翼翼了這麼久,怎麼可能在十方法會期間,刻意綁走玄虛劍派的真傳弟子?這豈不是嫌自己暴露得不夠快麼?唯一有理由策劃這一出的,只有鸞娘。」
林潯聽得面露驚恐,眼神迷離。
這就是女人們的思維嗎?好可怕,真的好可怕。
「她在鸞城孤立無援,沒有可以信任的物件,要想揭穿駱元明,最佳辦法就是趁著十方法會,藉助各大宗門的力量。」
她真和傳聞裡所說的一樣,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啊。
寧寧既覺敬佩,心底又騰起難以言喻的悵然,整理一番思緒後繼續說:「之所以讓我們喝下九洲春歸,是因為她修為薄弱,唯有在鄭師姐昏迷不醒的時候,才能將她綁走;而之所以要把鄭師姐綁走——」
賀知洲恍然大悟:「這是在迫使我們不得不去查明真相啊!之後再誘導我們一步步發現那幅畫、那家店和她的本名,真相就呼之欲出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