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縷氣息輕薄得過分,像藤蔓那樣瘋狂生長,順著面板一直往裡,途徑血液、經脈與骨髓,最終抵達心口的位置。
如同被施了某種奇異的法術,他的心臟居然毫無緣由地也有些癢。
「對、對不起!」
寧寧不像他那樣喜怒不形於色,匆匆忙忙將雙手鬆開。
她被裴寂的腳下不穩嚇得不輕,之所以伸手抱住他,完全是情急之下的條件反射,等少年重新站穩,才發覺兩人之間的距離過於親近了一些。
真是要死。
寧寧本以為被他抱在懷裡就已經是極限,萬萬沒料到自己居然會稀里糊塗做出這麼親密的姿勢,胸口像有什麼東西在不停衝撞,讓她有些發懵。
耳邊滿滿都是瀑布的咆哮,寧寧卻在喧譁與騷動裡十分清晰地聽見,裴寂的心跳快了許多。
裴寂一定是被她嚇到了。
……太丟人了。
這段小插曲並未持續太久,裴寂在低低道了聲「抱歉」後,便帶著她走上岸邊。
寧寧認認真真思考了好一陣子,決定用轉移話題的方式緩解尷尬:「水裡的那位……應該怎麼解決?」
裴寂說話時,胸腔也會隨之輕輕顫動。她的腦袋剛好抵在那地方,能觸及到少許的輕顫,一種很奇妙的感受。
「我會處理。」
他說:「先送你上岸,他不重要。」
——那就是說,她勉強能算得上是「重要」囉。
「噢。」
這句話讓她有點開心,寧寧又開始輕輕搖晃小腿,抬眸看一眼遙遠的天邊。
月亮被星痕劍刺出一道肉眼可見的巨大裂痕,昏黃光暈與凜冽劍氣迅速擴散,破開一處又一處猙獰的斷痕。
像極了裂開的鏡子,即將分崩離析、搖搖欲墜。
「兩個世界應該快要融合了吧?」
她有些困,懶懶地打了個哈欠:「不知道水鏡另一面的秘境……究竟是什麼模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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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曳怎麼也不會想到,水鏡的另一面居然會是這副模樣。
他入水倉促,沒來得及用上避水決,因此身上沾滿了血水和汙泥,爬出水面的時候嫌棄得不行,簡直想把自己剁成幾塊丟進河裡餵魚。
這還不是最棘手的。
最讓他拿不定主意的,是好幾個察覺了生人氣息、跌跌撞撞朝他和喬顏靠近的鏡鬼。
喬顏對真相一無所知,可他卻明明白白地知道,這些形貌詭異的怪物都是靈狐所化,皆乃喬顏同族。
鏡鬼被魔氣入體、理智盡失,會襲擊他們是意料之中,但如果放任喬顏將它們射殺——
那不就跟同族相殘沒什麼兩樣了嗎?「等、等等!」
眼看喬顏已經揚起弓箭,許曳慌不擇路地一把按住她手腕,大腦從沒像如今轉得這樣快過:「喬姑娘,萬萬不可!」
他竭力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,加重語氣:「此地兇險萬分,若是讓它們流了血,說不定其他鏡鬼會尋著血腥味趕來。咱們悄悄潛入就好,千萬不能惹出大動靜——不對,這鬼地方也太嚇人了,咱們還是快快離開吧!」
喬顏沒料到他居然會一併跟來,聽罷微微一愣,略帶了幾分遲疑地放下長弓:「許道長,你既然知曉此地兇險,又為何要隨我前來?」
許曳心道他也不想來啊,可師姐說過,修道之人理應兼濟天下,他總不能只顧著自己逃命,放著這丫頭不管吧。
「我這不是要懲奸除惡嘛!」
許曳只想帶著她儘快離開這兒,一邊用劍訣擊昏襲來的鏡鬼,一邊裝作對一切都毫不知情地發問:「你真不走?留在這裡有什麼打算?」
喬顏這回居然沒不假思索地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