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師弟!」
寧寧心裡沒他那麼多顧慮,一路小跑著上了前:「好巧,你怎麼也在這兒?」
離得近了,才發覺他臉上有幾道帶血的劃痕,似乎剛經歷過一場打鬥。
「我聽見幾聲鐘響,順著靈氣趕來。」裴寂將她上下掃視一番,聲音有些啞,「你受傷了?」
寧寧趕緊搖頭:「沒有沒有!我沒跟他們打起來。」
說罷停頓片刻,從儲物袋裡拿出一盒藥膏遞給他:「明明你才受了傷,也不好好處理一下——你和別人打架啦?」
「小事。」
裴寂伸手將它接下,等簡短道了謝,又聽寧寧道:「既然遇到了,不如我們倆結個伴一起行動吧?試煉秘境兇險萬分,同門之間好歹有個照拂。」
要是在以往,面對其他人的時候,裴寂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。
他從小到大習慣了獨來獨往,若是有旁人待在身邊,只會無端覺得厭煩。可此時卻不知怎地生出了幾分猶豫,抬眼瞥見寧寧直勾勾望來的目光,心口不受控制地用力一跳。
這種感覺捉摸不透又難以掌控,裴寂並不喜歡。
可他還是破天荒地別開視線,輕輕點了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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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白日在鸞城中走了整整一天,如今時值子時,正是最為睏倦疲乏的時候。
裴寂的野外生存經驗顯然比寧寧豐富許多,走走停停沒過多久,就帶著她找到了一處可供休憩的山洞。
洞穴很小,像個在山壁上內陷的凹槽,最多能容納六人不到。
石壁之上藤蔓叢生,將嶙峋石塊染出生機勃勃的翠色。幾株靈菇生長在角落,像一盞造型獨特的小檯燈,散發出源源不斷的瑩白柔光。
只是這光線過於黯淡了些,在黑絲絨般的夜幕裡顯得微弱又渺茫。一縷縷薄光夾雜著疏影,像深海中隨波搖曳的暗潮,被夜風輕輕一吹,便成了四散的浪蕊浮花,為整個洞穴染上靜謐的淺灰。
尤其是四周寂靜無聲,山洞又格外狹窄逼仄,在幽謐如柔波的午夜裡,難免生出些許難以言明的曖昧。
「曖昧」這個詞,很是叫人討厭。
為了方便野外生活,修士的儲物袋裡往往裝有一兩床被褥。因洞穴狹窄,他們的間距並不算大,只隔了一人左右的距離。
寧寧還是頭一回與同齡男生在同一處地方入眠,思來想去總覺得有些難為情,平躺側躺都覺得不對勁。
但她畢竟是師姐,此時此刻總不能露怯,只能故作鎮定地背過身去,把聲音壓平:「我睡了。」
身後傳來澄澈乾淨的少年音:「嗯。」
於是四周的聲音都漸漸如潮水褪去,只留下充斥整個山洞的淺淡微光。
夏天的夜晚帶著連綿暑氣,像點點星火落在心口,裴寂一言不發地平躺在薄被上,被灼得有些燥。
由於兒時被娘親關在地窖裡的經歷,他對黑暗一直存有厭惡與牴觸的情緒。
小時候一旦獨自置身於伸手不見五指的狹窄空間裡,就會害怕得渾身發顫;長大後情況稍微好轉,卻也並不喜歡太過幽暗的環境。
好在洞穴中生有靈菇,才能讓他安心一些。
幾縷黑髮落在少年精緻的眉眼之上,或許是夏日獨有的燥意讓他心煩意亂,裴寂皺了眉,毫無徵兆地輕輕偏過頭去。
他的動作悄無聲息,連呼吸也隱匿在夜色裡,視線所及之處,是少女纖細的背影。
他從未如此仔細地端詳過寧寧,好不容易壯著膽子看上一眼,也只能是當她背對著自己的時候。
因在客棧中梳洗過,女孩身上攜了股清雅的梔子花香。青絲綿延而下,如同純黑色的水墨悠悠暈開,遮擋住纖細的脖頸與後背,只露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