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見龍血樹周圍的土壤彷彿受了震顫,開始猛地劇烈抖動起來,有某樣東西若隱若現,即將破土而出——
伴隨著轟地一聲響動,竟有條三人合抱粗細的樹根從地底驟然騰起,徑直朝寧寧猛撲而來!
原來是這樣。
龍血樹的樹根無法隨意伸長,之所以引誘他們上前,是為了守株待兔,讓他們……成為樹根賴以生存的養分。
寧寧心頭一緊,正要揮劍應敵,沒想到身後忽然閃過一道劍氣,搶先將樹根劈成兩半。
她本以為是蘇清寒,卻聞到一陣十分濃烈的血腥氣。
那股氣味越來越近,帶著熾熱的溫度,還有一些隱隱約約的清新皂香,幾乎要走到與她咫尺之間的距離。
寧寧剛要回頭,卻被對方蒙上了眼睛。
少年人的手似乎剛被精心擦拭過,不像他身體其它地方那樣血跡斑斑。恍惚間,她聽見耳邊傳來一道聲音。
那是屬於裴寂的聲線,冷冽淡漠,似乎正強行壓抑著某種難以忍受的痛楚,卻也暗藏了一絲不易察覺、可能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和。
他說:「閉眼,別看。」
寧寧愣了愣。
這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,裴寂很快便鬆開手。然而即便他鬆了手,寧寧也沒辦法看清周圍的景象,眼前像是被蒙了層黯淡的霧,只能見到影影綽綽的影子。
樹根破土而出的聲音此起彼伏,身旁的血腥味更加濃烈,她皺了眉:「裴寂!」
寧寧被他釋放的魔氣蒙了眼睛,看不清更遠一些的場景,但在場的蘇清寒與玄鏡外諸位長老,卻看得一清二楚。
有人駭然起身,聲音顫抖:「這……這是!」
天羨子眉頭緊鎖,頭一回放下了手裡的白玉糕。
裴寂想要以命催力,玩命賭一回。
這一步棋,無疑會將他下進死局。
他本來就身負重傷,如今強行動用體內所有剩餘的靈氣破開識海,激發出最大的潛力,就算能戰勝龍血樹,自己也會遭到難以修補的重創。
更何況,他身旁籠罩著的那些黑氣……
少年渾身都散發著濃鬱的魔氣,彷彿一面無形屏障將其籠罩其中。
如煙如霧的純黑氣息彌散在他清冷的眉眼,把漆黑瞳孔暈染得黯淡無光,令人想起波瀾不驚的深潭,危險得無法靠近。
可偏偏,裴寂之前又把一個小姑娘小心翼翼摟在懷裡。
本來就蒼白的薄唇近乎於毫無血色,他擰了眉,在心底默唸出訣。
這是極為怪誕且詭譎的景象,魔氣猶如從煉獄中逃離的惡鬼,如影隨形地攀附在少年身後;濃鬱血絲多如潮水,將眼白全然淹沒;一絲鮮血從他嘴角緩緩淌下,襯得臉色愈發白如薄紙。
裴寂一言不發地走到寧寧跟前,將她不著痕跡地護在身後,握緊手中長劍。
屬於正道的劍氣與勢不可擋的魔氣一起湧動,聚成明暗交接的光華。
一層層劍光披荊斬棘,如同勢不可擋的閃電雷霆,一舉劈開周圍厚重的血霧。劍氣有如風檣陣馬,吹開樹頂層疊的枝葉,一滴雨落下,打濕少年滿是血漬的長睫。
裴寂凝神抬眸,烏黑的瞳仁裡,冷光與血光凝成洶湧劍意。
光影無蹤,疾劍無痕。
破開層層巨蔓,只需剎那之間。
只需這賭上性命的一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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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,唱月峰。
賀知洲回去把氣得神志不清的好兄弟許曳撈回來後,便繼續跌跌撞撞往前趕。
可他是什麼。
他恐高啊。
讓一個恐高的人御劍飛行,身後還有雙隨時能用眼神把他戳死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