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都是她作為一個皇帝,所要思考與承擔的。
暮色四合,車隊已經駛入了洛陽城內。
穆明珠從袖中摸出**來,在燭光下看那烏沉沉的**,這是當初她要齊雲尋來的。
今日她**的事情,不能傳揚出去,更不能讓在前線的齊雲知曉。
皇帝有意隱瞞之下,齊雲的確不知其在司州行宮**一事。
梁國內部紛爭不斷,在各國攻打之下,已經支撐不住,北邊與高車、柔然接壤的廣大土地已經被侵佔。
而與周國交鋒的冀州眼看也保不住了。
只要梁國從冀州一退,對周國來說,收復中原失地便已經到了尾聲。
梁國冀州臨時的行宮中,太后賀蘭氏面對咄咄逼人的父兄,按著椅背,寒聲道:“你們逼迫哀家又有什麼用?你們若真有本事,便把周國的兵馬打退。如今既然打不過人家,為何卻又困住我們孤兒寡母,要我們陪你們一起送死!”
有了她當初帶著新君,悄無聲息從長安逃跑的先例在,賀蘭氏的父兄領兵退到冀州之後,特意加派人手,看管住了太后與新君,生怕再發生他們在前面作戰,太后卻帶新君跑了的情況。
如今看管住了太后與新君,可是賀蘭部族或者說梁國權貴所面臨的的窘境卻沒有絲毫改善。
當初撤離長安,他們帶走了大量金銀細軟,可是到了如今才發現,什麼金銀細軟都不如糧食。
冀州雖然豐饒,可是為了支撐這場大戰,各處糧倉早已掏空,而梁國權貴帶了敗退的十數萬士卒、上萬的宗族人士來到冀州,豈是一個冀州所能供養得起的?而因為戰亂,冀州周邊的道路又被切斷,要從別處運糧,運三份糧食,只有一份能送達。幾個月下來,梁國這些權貴與士卒,不但吃空了帶來的糧草,而且吃空了當地儲存的糧食,就算是要拿金銀買糧食,也遠水難解近渴了,於是只能靠著州內的富豪之家獻糧。其中也會發生縱兵搶奪百姓糧食的事情,搶的自然全是非鮮卑族的百姓。
可是權貴們的日子還是一天比一天更難過了,雖然他們還不至於像士卒那樣餓肚子,可是像從前那種美酒烤肉的日子是不再有的,婦人的胭脂水粉也成了罕見的好貨。
賀蘭氏雖然是太后,又還年輕,可是在父兄手中,也是連一盒胭脂也要不出來了。
在賀蘭氏的父兄看來,這個膽大妄為殺了梁國皇帝、又不顧部族帶新君逃跑的女兒,還讓她活著已經是對她的仁慈了。
她在冀州的行宮,也是原本大戶人家的院落臨時充用的,這日聽得外面喧譁,派人去查問,原來是有冀州本地的商人忠心愛國,見貴婦人們都荊釵布裙、素顏朝天,於心不忍,特意獻上精美的衣裳與上好的胭脂水粉,斗膽給太后這裡也送了一份。
賀蘭氏困居行宮之中,聞言一喜,便命人把東西帶進來。
那替商人進獻物品的家僕捧著東西進來,規規矩矩行了禮。
賀蘭氏起身走過去一看,目光滑過衣裳,落在那一盒頗有些眼熟的胭脂上——竟是她在宮中要戚公公進獻的那一款。
她看向那家僕,對方不動聲色。
自從那晚**梁帝之後,戚公公出宮報信,便再沒有回來。
這半年的戰爭下來,賀蘭氏也慢慢明白過來,那戚公公多半是周國安排下的人。
如今看到熟悉而又獨特的胭脂,她若有所悟。
是誰的人又有什麼關係?只要能助她逃走,不用為了父兄爭天下的念頭陪葬,便是在幫助她。況且她也不確定,如果一直違背父兄的意思,自己這個太后究竟還能活多久。
她想,她可以帶著新君逃到北邊的燕州去,那是她十三歲入長安之前長大的地方。
那裡冬日寒冷,可是夏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