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當謝鈞領兵殺到皇帝寢宮時,周眈與楊菁也半夜驚醒。
明光宮中的宮人出外檢視,卻被宮門口的賊人持刀堵了回來。
周眈與楊菁絲毫不知外面是什麼人殺進來了,明光宮上上下下加起來也不過幾十人,更不可能與賊人相抗衡,只能守在明光宮中,等外面的兵亂過去。
楊菁已懷胎五月,不能自己親自上陣,只能指揮侍女搭梯子爬上宮牆看外面的情形。
第一波殺到的賊人沒撐許久,第二波賊人又殺到。
“這是何人逼宮?竟如此勢大!”周眈攥著汗溼的手,困獸般在屋內踱步,恨聲道:“如此大事,怎得我這裡一點風聲都沒有?”又埋怨楊菁,道:“你父親每常誇口在朝中耳目眾多,怎麼也不曾遞信給我們?如今人為刀俎,我為魚肉,竟不知今夜是何下場!”
楊菁扶著肚子坐在主位,道:“我父親必然並不知情,否則豈會不告訴我們?”
那望風的侍女跑進來,卻是道:“了不得!後來的賊人跟先來的賊人打起來了!”又道:“後面來的這批竟都是些僧人!”
明光宮外喊殺聲又起,很快第一波賊人不敵退去,而第二波趕來的僧侶手持刀槍,封鎖了明光宮的宮門。
望風的侍女又道:“陛下寢宮中的喊殺聲停了。”
室內氣氛一時凝滯。
周眈不知最後的結果究竟如何,又恐怕賊人處理了母皇之後,會往他這裡尋來。
在這種焦躁驚懼的情緒中,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
寅時,夜色如墨。
忽然有持刀的僧人從皇帝寢宮中出來,往各處宮門傳遞訊息,要宮中諸人勿驚,說今夜是謝太傅帶兵逼宮,秦王領兵護駕,而皇帝受驚之後,已寫下遜位詔書、傳位於秦王。
周眈與楊菁來到明光宮宮門內,在僧人寒光森森的長刀下,恭敬領了口信。
宮門在兩人面前再度緊閉。
周眈轉身快步回了殿內,再也忍耐不住,對楊菁道:“秦王?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?母皇要四妹做了皇帝!”他盯著楊菁,道:“這些你父親竟絲毫不知?”
楊菁也在消化這巨量的資訊,扶著肚子靠在門邊,一時沒有說話。
這副模樣落在周眈眼中,卻成了心虛的證明。
周眈逼上前兩步來,嘶聲道:“你們父女是不是早就跟穆明珠串通好了?你當初跟著穆明珠去雍州兩年,早就是她的人了,是不是?”
楊菁從沉思中回過神來,詫異地看了他一眼,心道果然是皇帝的兒子,這疑心倒是一模一樣的。
周眈臉色脹紅,再無素日文雅之態,冷笑道:“好!好!好!原來我竟是給你們父女愚弄了!現下怎麼算?你們楊家從龍之功,立時便要踹開我了吧?我告訴你們,你們想錯了!那個位子,穆明珠一個女人坐不穩的!就算母皇遜位於她,天下人也不會答應!這是我父親的皇位,還要交到我手中來!”他目中放出近乎癲狂的光來,與人前淡泊名利的模樣迥異。
一夜的兵戈廝殺,與天下最高位置失之交臂,這樣強烈的刺激讓周眈在與楊菁獨處時,再也無法維持演給外人看的假面。
楊菁情緒起伏也大,扶著肚子坐下來,儘量平靜道:“咱們坐下來說話,從長計議。”
然而她越是冷靜,周眈便越覺得受刺激。
“還有什麼好從長計議?穆明珠奪了皇位,一早就會召見群臣,除非到時候你父親領頭、抵死不從,否則這建業城中還有誰能拿下她?”周眈自己也顛三倒四,一會兒對穆明珠極度輕蔑、認為這個妹妹根本不可能繼承皇位,可是一會兒卻又覺得穆明珠手握重兵、在建業城中想殺誰便殺誰。
“你冷靜一點,先坐下來。”楊菁忍氣道:“如今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