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表姐,我好像懷孕了。”一語出口,這數日來的惶恐無助像是都有了出口,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。
然後她小心維持的冷靜分崩離析。
她捂著臉小聲哭起來,邊哭邊道:“我該怎麼辦?我不敢尋醫官來看,醫官看了,若是父親知道了,若是陛下知道了,我要怎麼辦?可是我害怕,我要怎麼辦?我沒有想過會懷孕——怎麼會懷孕?”
她才剛剛十五歲,哭起來時嗓音發顫,隱約似孩童一般,卻已經在擔憂懷孕之事。
穆明珠在最初的愕然後,迅速反應過來,亦坐起身來,問出了關鍵的問題,道:“孩子的父親是誰?”
對於牛乃棠來說,這卻不是一個能輕易說出口的答案。
牛乃棠只是捂著臉哭,肩頭髮顫。
穆明珠想了一想,要讓她說出實情,得讓她感到安全才行。她便伸出手去,撫了撫牛乃棠的發頂,柔聲道:“你得把全部情況告訴我,我才能幫你想辦法,對不對?”
牛乃棠小聲泣道:“表姐,不可以幫我找個醫官來嗎?我不想要這個孩子……”她自己也還是個孩子。
“好。”穆明珠答應道:“我可以。但是我要先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,確保你以後不會出現同樣的情況。”
牛乃棠終於放下手來。
昏暗的床帳中,她臉上的淚痕銀閃閃的。
她看了穆明珠一眼,又迅速低下頭去,終於小聲道:“是……歧王……”
歧王周睿。
穆明珠又問道:“從什麼時候開始?”
牛乃棠詫異於她的平靜,轉念一想,又覺表姐是故作平靜、免得叫她難堪,不禁感到一陣酸楚,“是從元初十四年的夏日……”
話一旦開了頭,底下的故事便都出來了。
牛國公府的後院,緊挨著的乃是一位已致仕沈侍郎的府邸。早在十數年前,沈侍郎便已經辭官還鄉,後來他的兒子在外為官,建業城中的老宅便徹底空了。再後來,這處老宅據說是賣給了丁侍郎,但也一直無人來住,只幾個下人守著宅邸。
而牛國公府地方很大,主人卻少,原本後院是空置的,只當成一個花園,屋舍也都是閒置的。直到牛乃棠母親死後,牛乃棠在原來的院子中,總是想起母親來,一草一木都傷情。她便不喜留在原本的院子裡,恰好夏日花開,便總是躲到後院花陰中看話本,有時候在花架下、不知不覺便一日消磨過去了。
事情發生在這年初夏,牛乃棠正如往日一樣看著話本,忽然聽聞牆後傳來人語聲。也是合該她有此孽緣,恰好一冊話本看完,她便尋著那隱隱約約的聲音,往牆邊摸去。有一株十數年的柳樹,生在牆內,橫伸枝丫,探過牛國公府後院的牆,又跨過狹小甬道,一直伸到那廢舊宅邸的後牆上。牛乃棠才看完才子佳人園中相會的故事,不免好奇那荒廢的宅邸裡,來了怎樣的新人,興許也是個俊俏的郎君呢?她踩著凳子上了樹,沿著那柳樹成人手臂般粗的枝丫爬過去,從自家牆頭,翻到了對面牆頭上。
她趴在樹上低頭看了一眼,卻見樹蔭裡,兩名俊美的郎君正在對弈,真如話本變成了現實一般。
誰知她只來得及看一眼,便覺疾風撲面,若不是下意識緊閉了眼睛躲避,非得給打瞎了不可。饒是如此,她額頭上也捱了重重一下,叫她痛呼一聲,從牆頭樹上栽倒下來,跌了個七葷八素,手指在泥土中摸索到什麼,睜眼一看,卻是一枚玉質的棋子——正是方才用來打她的暗器。
她尚且不知自己的處境,就聽那兩名郎君,第一人道:“我來解決她。”
第二人卻道:“不忙。”
牛乃棠翻身坐起,揉著發痛的額角,嘟囔道:“我不是壞人。我是隔壁牛國公府的。”
“是執金吾的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