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並不相信人世間的情,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,太多故事、太多美化。
齊雲前世為了給她報信而死,她只是覺得詫異,也許隱隱的還在心中指摘——他本可以做得更聰明,也許救不得她的性命,但至少能掌控局勢。
她自認是個涼薄的人。
哪怕前世她最喜歡蕭負雪的時候,要說她能為之奮不顧身、為之生死之際做出犧牲,那都是不可想象的。
她喜歡一個人,就像喜歡西瓜最中間的一口,喜歡陽光下盛放的花,喜歡隨風飄散的蒲公英;至於西瓜是怎樣從一粒種子開始發芽,花朵地下的根鬚如何醜陋努力,蒲公英也需要澆水日光——她並不關心。
她想象不出是怎樣的一種感情,能讓人克服與生俱來對火的畏懼,迎著燃燒滾落的巨木,以血肉之軀迎上去。
她想象不出。
她也給付不出同等的感情。
穆明珠撿起一根又一根的木柴。
她並不感到甜蜜,她只是覺得沉重。
齊雲聽到緩步熟悉的腳步聲,抬眸就見穆明珠抱著一堆木柴從林木中鑽出來。她散開的長髮,已經用絲絛簡單束起,抱著木柴從月光下的林木中鑽出來,像是傳說中山林裡的美麗精怪。
齊雲從懷中摸出以牛皮紙封起的火摺子,成功點燃了木柴。
穆明珠輕聲道:“你要不要烘乾衣服?”
齊雲一愣,抬眸看她,對視之下明白過來,忙背對過去,耳尖紅紅道:“臣、臣不必……殿下請
……”
若是在今夜之前,當此情景,穆明珠必然要捉弄調笑於他的。
此時穆明珠卻並沒有,只是迅速寬去衣衫,架在火堆旁,先烘乾裡衣。
夏日的中衣單薄,很快便乾爽了。
穆明珠穿起裡衣,任由半溼的裙裾掛在木柴旁,起身道:“我方才見林子裡有禽鳥,肥肥的,不避人。我去打一隻來,咱們吃。你把衣裳也烘乾了,本來就傷了腿,別再染了風寒。”她說完,轉身又進了林木中,但是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打獵,只是靠在樹幹上休息。她清楚齊雲的脾氣,只是找個藉口避開,讓他烘乾衣服罷了。
這處小島應該極少有人來,島上的水鴨子都有些憨傻,半夜中被驚醒,見了穆明珠也不知道躲。
穆明珠原本也沒想對它們下手,但轉了兩圈也沒摸到它們下的蛋,只好從中挑了一隻最肥的,拎著脖子提回了岸邊。
岸邊火堆還在燃燒,四周支起的木架上,在穆明珠淡金色的裙裾之外,又多了一襲黑色的衣裳,自然是齊雲的外衣。
他一襲雪白中衣,隔著烘烤的衣裳,坐在火堆另一端——也不知他那中衣是烘乾又穿上了,還是始終沒有脫下來。
穆明珠猜想,多半是後者。
兩人只穿中衣相見,雖然在穆明珠沒什麼,但對於時人來說,多少是有些親密了。
齊雲似乎不知該往哪裡放眼睛,低著頭有些不安。
穆明珠在火光中提起那隻水鴨子來,笑道:“你會殺這玩意兒嗎?”
齊雲這才抬頭向她手中看去,低聲道:“臣勉力一試……”
穆明珠便把那水鴨子交給他,抱膝坐在火堆另一側,看他就著岸邊的江水屠宰——割喉、放血、掏五臟,但是乾淨利落。
“哪裡學來的手藝?”穆明珠起了興趣,笑問道。
齊雲專心做事,不自在倒是少了,也笑道:“從前在北府軍中……”
穆明珠愣一愣,才想起來,在入黑刀衛之前,齊雲已經在北府軍打熬了兩年——他十二歲就去軍中歷練了。
嚴格意義上來說,那時候的齊雲還是個孩子。
穆明珠輕聲道:“你才十二歲,便去了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