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盛趁機過來偷個懶。
“小默,還好吧?”
陳默雙肘架在膝蓋上,撐著頭說:“沒事。”
“沒事就好,看開一些, 你母親煎熬了這麼多年,也算解脫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跟殯儀館那邊定的週三下葬,沒有告別儀式,也不通知任何親友……雖然是你母親生前的遺願,我還是想跟你確認一下,會不會太冷清了一點?”
“沒關係,按照她的意思來吧。”
“那……”朱盛十分謹慎,“要不要通知你父親?”
“不。”他斷然拒絕。
“那邊律師給你們母親辦理遺產手續的話,應該不可避免會聯絡到你父親,瞞是瞞不住的。”
“我沒想瞞。”陳默說,“他知不知道是他的事,我們沒必要通知他。”
朱盛嘆了口氣,“你母親堅持要魂歸故里,你應該知道……”
片刻,陳默冷冷地吐出一句:“她是來報仇的。”
“……”
他從喉間發出聲音,“要看著那兩個人下地獄。”
朱盛心驚,這孩子怎會這樣想?
“你太偏執了,小默。成人的世界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……”
陳默起身走向客房,砰地一聲,帶上房門。
白菡問:“成人的世界應該是什麼樣子?”
朱盛目視著那扇緊閉的房門,只覺黯然。
去年八月。
白菡接到一個電話,陳默的母親崔念因長期患有重度抑鬱症,在美國的家中割腕自殺了。幸虧被發現得早,及時送醫搶救,才撿回來一條命。
枉她從事心理學研究多年,竟然從來沒發覺自己最好的朋友正飽受抑鬱症之苦。
崔念瞞得滴水不漏。
是了,她也是心理學專業出身,想瞞住症狀並不難。
匆忙之下,白菡帶著陳默趕回美國。
臨行前,她還打電話去問了陳時嶼,要不要一同去看望一下前妻。二人雖然夫妻緣分難再,至少還有個十幾歲的孩子夾在中間。何況崔念這病,怎麼都與陳時嶼脫不了干係。
然而陳時嶼猶豫一番後,以工作繁忙為由拒絕了她。
想著別人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,白菡雖為閨蜜不值,到底嚥下了這口氣。
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的崔念,依然活在抑鬱症的陰影之下。雖然有了兒子和好友在身邊陪伴,她還是隻能依賴抗抑鬱藥物勉強度日。藥物副作用大,她的精神狀態也一直非常差。
為此陳默和白菡始終不敢回國。
崔念可能因為心理壓力太大,去年年底再度服藥自殺。
這次運氣沒有那麼好,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。
彌留之際,崔念提出要把骨灰運回國,並且還想再見一次陳時嶼。
要不是她奄奄一息,白菡真想一巴掌打醒這個蠢女人。
遙想當年大學時,崔念學業好,家世好,人美,多才多藝,稱得上師大一枝花。窮小子陳時嶼對她一見鍾情,費勁百般心思手段,終於打動佳人芳心,為此崔念還與家人鬧不和,以至於婚後幾乎不再與孃家來往。
不料陳時嶼一朝功成名就,卻還是犯了眾多中年男人都會犯的錯——出軌。白菡想不通,崔念為何始終放不下那個渣男,即便當年為了陳默與他離婚,她也是要求淨身出戶,沒要陳時嶼一分錢。
可如今呢?那個男人有哪怕一分錢良知麼……
白菡還是遵循她的意願,打了個電話通知陳時嶼。
陳時嶼表示出震驚、痛心、不捨……
一個小時後,他回撥電話給她。
“對不起,我去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