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上身體不好,左右也就是這個冬天的事兒。您之前在政務上處處為難太子黨人,內閣六部的面子您從來不給,得罪的人也是最多。待太子繼位,您何去何從?”何安道,“您是個聰明人。”
“何去何從?聰明人……”王阿一笑,“你的意思我該選秦王?”
滿朝上下也只有王阿察覺他與殿下之間的暗湧,王阿這會兒單刀直入的說出來,他也並不奇怪。
“不然還有誰。”何安道,“如今與太子尚有可能一搏的只剩下秦王。”
王阿放下了票擬,看了會兒何安。
“我去伺候萬貴妃的時候,你才十六七。”王阿突然說,“那會兒吃不飽穿不暖的,你整個人瘦的一把骨頭,乍一看還不如十二三歲的孩子。你還記得下面那群小太監們夥同一起打你的事兒不?”
“……自然記得。”何安一愣,“老祖宗怎麼突然說這個。”
“他們打你,搶你的吃食。逼你去倒餿水桶,殿各處的便桶也是你去倒。嗨……宮裡的小子們有幾個生性純良的,為了口飯吃,能把人往死了整。我呢,能找到空回直殿監看你,你都是渾身傷痕。後來終於有一次,你病了,直接送了安樂堂。你燒了好幾天,誰管你,不是我知道了求了當時萬貴妃身邊的大宮女,給你弄了些藥,你怕是活不下來。估計那會兒都沒了。”
王阿不說……他都忘了。
“我當時就想啊……我若是能往上爬,誰欺負了你,我就能收拾了他。若是大家都知道你有靠山,誰還敢把你忘死了整?”王阿一笑,“所以我後來去求萬貴妃娘娘了,我記得那會兒跪著求她讓我做事兒。我在石子路上跪了一整宿,膝蓋下面稀爛,整個石頭子面兒都染紅了,娘娘才鬆口。她問我是不是什麼都肯幹。我說是。她問我能不能去死。我說行。她說只要我幫她做了這事兒,若我死了,她就給我親近的人一千兩銀子。我若沒死,她定會重用我,在皇上面前保舉我。你覺得我做的對不對。”
何安聽到這裡,一時什麼都不記得了,怔怔抬頭看他。
王阿沒什麼表情。
這個人也從來沒什麼大架子。
一直對誰都這麼副和和氣氣的樣子,不自稱咱家,也不愛欺負下面的小太監。
可做起殺人越貨的事兒來從不曾手軟。
“富貴險中求,有這麼個機會,當然拼死也要抓在手裡。”何安道,“老祖宗做的不錯。”
王阿又笑:“滿朝上下都說你那手字兒寫得好。大家都不知道我字兒也寫的不賴,我也是當過秉筆太監的。”
“這我知道,老祖宗的字寫的極好。”
“那你知不知道,我不僅自己字寫的好,仿寫別人的字更是一絕。”王阿說,“我那日應了萬貴妃的差事,回頭便拿著萬貴妃給我的字跡,仿寫了十幾封來往宮闈和外庭大臣之間的密信。那信的內容,全是大逆不道的事情,一旦被人發現就是抄家滅門的風險。”
何安心頭一跳。
“也就是不到九年前,我偷偷把這些信,藏到了蘭貴妃住的棲桐宮內。”王阿嘆了口氣,“後來的事兒你都知道了,宗人府在蘭貴妃的寢殿搜到了這些信,字跡確認無誤乃是蘭貴妃與她父親的。蘭氏打入冷宮,蘭家滿門覆滅。那之後,我就成了萬貴妃的大總管,又過了不到多久,便在萬貴妃保舉下入了司禮監,隨堂、提督、秉筆……最後爬上了這老祖宗的位置。”
何安怔怔的看他:“你、你說什麼?是你、你造了偽證……”
那可是蘭家傾覆中最先被找到、也是絕對的鐵證。
“從那以後,再沒有直殿監的人敢欺負你。”王阿笑道,“何止直殿監啊,整個大內二十四監,誰不知道我暗中保你。小安子,你以為光靠何堅,你能在這宮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