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放學,隔壁班的英語老師忽然跟江皓月順路起來。
據說學校打算派江皓月去參加市裡的英語演講比賽,所以全校最好的英語老師專門給他做特訓。
江皓月每天得在教室留到清校,因為時間太晚,英語老師又正好有車,所以每晚他都非常負責地把江皓月順帶捎回家。
練習冊一事後,班上的同學除去那些跟陳陽州要好的,幾乎已經沒了心思去招惹江皓月。
第一是,他們在臭烘烘的垃圾角找了大半天,練習冊失而復得時,大家終於明白過來,江皓月不是個好惹的主。
第二是,時間不允許。縱然心中憋著氣,但是月考很快要來了,他們手頭的錯題集還沒抄完,何況還要複習一大堆東西。
可是陳陽州絕不能讓這事就這麼算了,不然他的面子往哪兒擱。
他等啊等,終於逮到了機會——月考後的那個週五,學校按照慣例要開教師大會,全校的老師都會參加,江皓月沒人送了。
……
陸苗已經刻意避開江皓月好一陣子。
她的父母說他反常,她心虛得要命,總覺得是因為自己。
林文芳買菜回家,使喚陸苗去叫江皓月一會兒過來吃飯,她磨蹭半天,才不情不願地去了。
她想著找機會跟江皓月說一說,讓他不要再裝壞孩子了,他裝得一點兒不像,還讓全部人對他加倍地關切。
奇怪的是,陸苗到隔壁家敲了半天門,沒人應。
“媽,江皓月沒放學啊……他家沒人。”
陸苗跑回家,心裡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。
“哦,”林文芳想起來:“小江好像放學晚,他說過他要參加演講比賽,老師留他培訓。”
“不是啊,今天全校放學早,老師開會了。”
這麼一想,她的感覺更不好了:“我去外面看看他回來沒。”
陸苗沿著他們放學的道一路找,路過江義的麻將館,路過一條街的零食攤販,沒看見江皓月的人影。
進了學校,他們的教學樓靜悄悄的,全部的燈都暗著。
平日裡熙熙囔囔的校園,到了靜謐的黑夜,完全變了個樣子。
灰撲撲的教學樓浸在濃重的夜色中,像是一隻潛伏著的龐然巨物,冷風一吹,氣氛難以言喻的陰森。
“江皓月又不是我,他那種放學就回家的型別,怎麼可能到處亂跑……”
初三一班的教室沒人,陸苗仍不死心。她自言自語地在校園裡徘徊,總歸發出點聲音,能給自己壯壯膽。
遠遠看到垃圾角那兒有模模糊糊的人影時,她還被嚇了一跳,以為自己見鬼了。
一群人圍在操場聲音很大,看衣服大概是高中部的學生。
他們一直在垃圾角待著,似乎不是過來扔垃圾的。
陸苗走近,趕巧聽清了他們嘴裡的罵罵咧咧。
“死殘廢,翻垃圾好玩嗎?”
“喂,他不是斷腿嗎?我看著他倒像啞巴,哈哈哈哈,不敢說話啊?”
“陳陽州你別嚇他了,人家要被你嚇尿褲子了。”
“把他的假腿扔了,讓他爬著回去。”
“哈哈哈哈,要不要這麼壞?你們做得夠絕啊。”
地獄空蕩蕩,惡魔在人間。
那些年輕的、富有朝氣的學生們,他們嘻嘻哈哈地笑著,長著一副少年的面孔。
夜的黑色往那個散發腐臭的角落湧去,將想要逃脫的、形單影隻的受虐者,密不透風地捂死在其中。
少年們紛紛笑起來,因為他們覺得有意思,覺得開心。
他們渾身上下,散發出一種自以為是的,高人一等的優越。
奚落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