默了片刻,他忽然問一句:“清歡的臉如何了?”
“破了相,大夫說不好治。”管蓉嬤嬤與兩大丫鬟沒衝突,自然是該是什麼就是什麼。她將其中詳情一一與周博雅分說,沒偏袒誰,也沒抹黑誰。見自家公子聽罷許久沒做聲,便又補了一句:“一道口子從眼角剌到耳朵根,肉都被摳了一道走。”
周博雅聞言就垂下了眼瞼,面色愈發淡漠。
管蓉嬤嬤從旁看著,心裡也有些忐忑,實在拿不準他怎麼想。
“如今人關在哪兒?”忽而又問。
“清婉姑娘被關在後院柴房,”沒指名道姓,管蓉嬤嬤愣了下,立即明白他問的誰,“至於清歡姑娘,傷著臉人有些恍惚,再者今日這事兒錯不在她。少奶奶憐惜她遭此意外,打發回屋歇息了。少奶奶仁善。”
低低地垂著的鴉青睫羽半遮眼眸,不得不說,周博雅心裡十分惱怒。清歡清婉是他身邊貼身伺候的,這是在說他管教無方。
“去把人都提上來。”
管蓉嬤嬤剛應了是,轉身下去提人,周博雅手邊的腦袋動了動。
他於是低頭去看,就見睡得四仰八叉的郭滿揉了揉鼻子,睡眼惺忪地爬起來。不知在想什麼,他面上不見溫柔之色,就這麼注視著她。
郭滿頭腦昏沉,眼前人影兒還是虛的就先咧開了嘴笑得燦爛。然後就聽郭滿那討喜的嗓子親親熱熱地道:“夫君你回來啦!”
周博雅心下突然就鬆了。
郭滿其實是憋醒的,喝太多水,硬生生從睡夢之中被憋醒。郭滿有些急,小腹漲,若非顧及周博雅在,她恨不得悶頭赤腳跑下去解放天性。於是坐那兒就不老實,沒說幾句話,眼睛老往榻下瞄。
可瞄半天找不找鞋,一張小臉都憋紫了。
周公子:“……”罷了,給她拿雙鞋吧。
喚了丫鬟進來伺候,他去了外間審問清歡清婉。
兩人跪在地上,外間鴉雀無聲。清歡垂著頭,溫婉整潔的清婉衣裳這一塊髒那一塊汙,狼狽得完全沒了平日的體面。此時仰臉看著周博雅,泫泫欲泣的。周博雅淡淡掃了一圈便收回目光,抬腿走至上首坐下來。
這時候雙喜不知從哪兒冒出來,端著一盤像極了蛋羹的吃食和一盞甜花茶進門。不過色兒不像,味道極其香甜,隔老遠都能聞見香。
送至周博雅的跟前,雙喜便眼觀鼻鼻觀心地退了下去。
內屋,郭滿放鬆之後就在豎著耳朵聽。顯然外面都在壓低了嗓音,她聽半天就聽到清婉的嚶嚶哭聲。心裡好一番糾結,到底沒出去摻和。大家公子都是十分看重臉面的,身份越高,臉面就越重。
接受了貼身下人代表著主人的臉面這個設定,郭滿現如今很能體會周公子的心情。今兒這事兒不論真假,他面上無光。
別人丟臉你還去看熱鬧?那不是單純,那是討人嫌。
周博雅什麼性子,沒人比她們倆更清楚。清歡從出事兒就繃著神經,沒報什麼僥倖。清婉卻不同,在被拉上來之前她是篤定了自己在周博雅心中分量不一般。然而正主回來了,對上週博雅那雙淡漠的眼睛,她心中底氣一下子就空了。
清婉哭了半日,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實話。
管蓉嬤嬤人沒走,身為管事嬤嬤,自然什麼事兒都得她善後。周博雅此時的眼睛落在這盤古怪的吃食上,雖沒嘗味道,鼻下卻有一股極為香甜的氣味縈繞不去。他冷凝的眉眼,幾不可見地柔和下來。
周公子有些窘迫,單手拄唇,輕輕咳嗽了一聲。
管蓉嬤嬤頓時失笑,面上一派正經地道:“少奶奶今兒在後廚搗鼓了小半日,親力親為,特意為公子您做的點心。”
“哦?”周公子蜷在廣袖中的長指動了動,淡淡道,“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