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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亦的神情,許嘉清並不陌生。一如當年兩人翻臉時,一如她一層層揭穿自己的險惡時。
他離開的久了,卓雅打電話過來催。安亦譏諷的笑了,“你老婆叫你呢?”
“安安,”許嘉清對這種語氣十分不滿,他步步緊逼,“主人教給你的東西都忘了嗎?”
許嘉清在她的過去劃了一個圈,在這個圈裡,她可以瘋鬧,可以過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,他全部滿足。可一旦,踏出這個圈子半步,所有的寵溺就會化成床第間的折磨和調教。
她的骨子裡,被他腐蝕出了某種奴性。只需他對著那個脆弱的點,輕輕摁下,她的身體就像是一具不受控的木偶。
安亦閃避別開臉,語氣顯得心虛,“你滾吧。”
“安安,”許嘉清抵開她的包,往裡塞了一個小盒子,“別再躲著我。”
她垂眼,手攥著肩帶,“許嘉清,你幫幫許岸。”
“看來,你是真喜歡他,分手的事,我不逼你”許嘉清無奈的將她垂下的頭髮,撩到耳後,“我會幫他,得等等。他性子太軟,吃點苦頭也好。”
“回學校吧,乖乖,”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,“不許和他換手機了,嗯?”
安亦一心想走,順從的點點頭。
上午四節課結束,階梯教室最後沒剩下幾個人。安亦轉著筆,她坐在窗邊。一上午都盯著那條通往西門的校道。
許岸沒回來。
筆啪嗒一下,掉在課本上。
五歲初見許嘉清,也有這樣的聲響。
她被林梅趕到屋外,冰天雪地的,薄薄的秋衣秋褲外,就套了件縮水的舊棉襖。腳上沒穿襪子,夾著雙凍到冷硬的人字拖鞋。
鼻涕不受控制的呼啦啦湧出鼻腔,她哭腫了眼睛,嗓門嘶啞。一邊用手背去擦鼻涕,一邊安靜的等待林梅和屋裡的男人完事後開門放她進去。
樓道的感應燈暗下去,她不敢發出聲音,去震亮那道光線。
她們剛搬過來,這棟樓很陌生。她小心翼翼的縮在自己的軟殼中,把自己當做樓道里的一張紙片,一個菸頭。淡化自己的存在,才能活的好一點。
一聲低沉輕咳在樓下傳來,那一刻她在刺眼的光線裡,看著眼前愈發高大的黑影籠上來,向她伸出手,那手乾淨修長。他說,這裡很冷,跟叔叔回家,好不好?
這人是她們的鄰居,只有二十五六歲的許嘉清。五歲的她,覺得眼前這人,長得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好看。
她跟著許嘉清進屋,門鎖落下,啪嗒一聲。是天堂,也是地獄。
初時,性感迷人的卓雅還是很疼她的。因為,她可憐。從小沒爸爸,媽媽是個毫無責任心的性工作者。當安亦捧著一碗白米飯,吃到吐的時候。她甚至還轉過去,偷偷抹了眼淚。
許岸比她大兩個月,剛上學前班。缺愛的人總是敏感的,天生的知道討好跟可以讓她吃飽飯的人。她開始學著在這叄個人身邊轉悠。
她幫卓雅掃地,分發碗筷,時不時說些甜甜的乖話。許岸寫作業,她就在一邊靜靜等著,在他的畫紙上學寫他的名字。等他寫完了,許岸就是她的小老師,一點一滴,將每日所學傾囊相授。許嘉清,許嘉清不需要她做任何事。
他說,小孩子的快樂應該是無憂無慮的。
時至今日,縱使記恨他做過的那些事,可安亦還是得承認,許嘉清給了她一個輕鬆的童年。
他像一個真正的父親,教她識字,給她講故事,買那些她以為是奢求的裙子,帶著她和卓雅母子去遊樂場瘋玩一天。玩累了,卓雅給兩個小孩洗澡,他就在屋外,神情寂寥的抽菸。
但他,僅僅是像父親。
不是一個真正的父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