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還是不願意去想更加深層次的事情。即便老楊說過的話與方才的反應已經足夠讓她明白,但她仍舊在心中認定謝府的變故不過是謝榛歸來,發覺她與沈寂的事情後大發雷霆罷了。
只會是這樣,她對自己強調道。不會是其他事。
謝青芙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握緊,慢慢的步上臺階。剛一走進謝府後院,便見到個面生的丫鬟,想來是她走後謝紅藥新換的人。她張了張嘴正要對丫鬟問謝府出了什麼事,那丫鬟卻嚇得驚呼一聲,退了好幾步:“我是新來的,什麼也不知道。要討債你找主子去,我只是個丫鬟,我只是個幹雜活的丫鬟,要討債你別找我!”
說著竟是用力的搖著頭,驚慌失措的跑掉了。
謝青芙站在原地僵立了許久。她覺得自己從心到緊握的手指都像是結成了寒冷的冰,只需要被誰輕輕的觸碰一下,便會碎裂成一地的冰渣子。
討債。
這兩個字從前與謝家是不會有任何關係的,但現在她卻從謝府丫鬟的嘴裡聽到了。謝青芙盯著丫鬟跑的方向怔了許久,待到反應過來,忽然便邁開步子向著謝榛的賬房疾步走去。她想謝榛不在的時候,謝紅藥定是每日都泡在賬房裡。
她只信任謝紅藥,她只想知道聽謝紅藥親口告訴她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一路上碰到許多周身縞素的家僕與丫鬟,只是那些人都很面生,大約真的將她當做了來討債的人,不是驚慌失措的跑開便是大聲質問她是何人。
越往裡走,是越來越多的白布。院子裡,迴廊裡,全都充滿了令人壓抑的沉沉死氣。
謝青芙心跳越來越急,腳步越來越快。心中的那塊冰攜裹著不安直直的墜下去,讓她覺得連自己的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。
“紅藥!”
謝青芙猛地推開了賬房的門。坐在案前的謝紅藥穿著一身素白的裙子,手中執著一隻毛筆。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,低垂的睫毛輕輕一顫,筆尖飽蘸著的一滴墨汁落在潔白的紙上,漸漸地暈染成漆黑的一團。
“紅藥。”謝青芙快步走到謝紅藥的面前,她的呼吸有些急促,聲音很低的問道,“我走了之後……謝府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?為什麼要掛上那些白布?如果……”她艱難的停頓了一下,“如果不是喪事的話,便讓丫鬟們把白布取下來吧。看著怪不吉利的。我去……讓她們把白布取下來。”
謝紅藥低著頭,髮間也簪著一支白花攢成的木簪。缺少血色的唇角微微揚了揚,慢慢的抬起頭來。總是冷漠著目空一切的雙眸中沒有情緒,定定的看著謝青芙。
“看來沈寂將你保護得極好,出去了一趟之後,仍舊一點長進也沒有。”
謝青芙張了張嘴,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謝紅藥將手中的毛筆放下了,仍舊微揚著雙唇:“發生了什麼,你猜不到?”
“……我猜不到。”
“你當真猜不到?”
“……你哭過了。”謝青芙不回答她的問題,只是搖了搖頭,鼻子也酸了起來。謝榛曾經許多次的強調過,她是他的女兒,她天生便擁有一顆聰慧的心。謝紅藥也曾經說過,許多事情她其實輕易就能想明白,她只是不願意去想。
現在她要面對的事情,從站在謝府後門的剎那她便明白了。她只是真的不願意去想。
“紅藥,別哭。”她鼻酸許久之後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。除此之外,別無他話。謝紅藥雙眼微眯,她望著謝青芙,嗓音平靜而冷淡:“我難道不該哭麼?青芙姐姐,你當真不明白懸掛白布是什麼意思麼?是有人離世。而這謝府除了爹以外,誰離世能夠有這樣大的排場?”
謝青芙的眼淚一下子便湧了出來。
她本來以為一路上她的眼淚已經流光了,此刻她才明白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