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聖元帝暗暗深呼吸,告誡自己定要寬仁為懷,體恤臣子,這才將滿心殺念壓下。
葉老爺不敢直視聖顏,故看不見皇上煞氣遮面,忍耐至極的表情,不依不撓地道,“此事怎能作罷?這珊瑚是皇上御賜,那賊子都敢下手,豈不是衝著皇上來的?如今薛老賊已在西面稱王,京中亦不乏前朝餘孽,說不得此事便由他們策劃。今日既能針對葉府,焉知明日不敢暗害皇上?為皇上安危計,定要徹查到底才行!”
聖元帝曲指敲擊桌面,徐徐道,“朕糾正你四點:一,那紅珊瑚並非國寶,不過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,朕並不看在眼裡;二,那紅珊瑚是葉蓁賞給葉府,並非朕御賜,別拿朕之龍威替你們葉府張目;三,京中防衛由朕定奪,不容旁人插口;四,朕此前有言,若非敵軍兵臨城下、亂臣賊子謀朝篡位,魏國社稷危在旦夕,三軍禁衛與聯防撫司不得擅動,否則一概以謀逆罪論處,殺無赦!”
話音剛落,陪同葉老爺前來面見天顏的中郎將已冷汗如瀑、抖如篩糠,心裡連呼被葉家坑慘了!皇上壓根不像傳聞那般寵愛葉婕妤,更談不上百依百順、言聽計從。
而葉老爺是商賈,對利害關係更為敏銳,很快就領會了皇上的言下之意:一,朕不看重紅珊瑚,故也不看重你葉家女兒;二,葉家借龍威拉攏朝臣已觸及朕忍耐之底線,還請自律;三,葉家位卑言輕,並無資格參與朝政;四,擅自調動京畿防務,已犯死罪,朕若是一個不高興,隨時能把你們拉下去處斬!
一個又一個隱晦的警告敲擊在耳膜,令葉老爺差點魂飛魄散。女兒,女兒不是很得寵嗎?怎麼現在看來完全不像?但情況危急,不容深思,他連忙跪地磕頭,請罪不止,汩汩汗液溼透單衣,在朝服上留下一條條水漬,看著狼狽極了。
聖元帝拿起一份奏摺慢慢翻閱,待兩人額角磕破才道,“聯防撫司與三軍禁衛中擅自離崗者,均杖責一百,連降三等。葉家福祿淺薄,難承聖恩,故天神有感,碎石以告。此案無需探查,就此作罷。”
葉老爺和中郎將逃過死劫,連連應諾。剛要磕頭請辭,卻聽外面傳來葉婕妤求見的聲音。
這個時候你來湊什麼熱鬧?葉老爺可不認為皇上會給女兒面子,相反,剛熄滅不少的怒火怕是又躥升起來,果不其然就聽皇上說道,“讓她回去,日後書房重地不準任何嬪妃靠近,擅闖者殺無赦!”白福唯唯應諾,自去外間傳遞口諭。
瞥見癱軟如泥的二人,聖元帝擺手冷道,“散了吧。葉大人可去甘泉宮與葉婕妤說說話,以免葉家閉耳塞聽,行差踏錯。那救命之恩並不夠你們一世消磨,還是省著點用吧。”
葉老爺已是膽裂魂飛,再無僥倖,高一腳底一腳地出了未央宮,竟似從閻羅殿重回人間,差點崩潰嚎啕。與他私交甚篤的中郎將狠聲道,“杖責一百,連降三等,好一個手眼通天的國丈大人!出了宮門,我少不得為大人宣揚宣揚葉家在皇上跟前的‘榮寵’!”話落自去廷尉府領罰不提。
葉老爺心下大駭,連連告罪,卻因白福在旁不敢很追,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他漸行漸遠。白福伸手相邀,“葉大人請吧。皇上此時還能讓你和葉婕妤見上一面已屬法外開恩,否則他一句不提,你們葉家也就繼續施為,沒準兒哪年哪月就犯了忌諱,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。奴才多嘴告誡你們一句,往日的情分的確好用,但恩甚怨生,切莫無止境地揮霍陛下的寬容,須知君威難測,帝王無情,轉眼功夫可就變天了。”
葉老爺一再被告誡,這會兒五臟六腑已盡碎,一面擦拭冷汗一面畢恭畢敬應諾,哪還有今日早晨那意氣風發、目空一切的勁頭。然而他卻不知,皇上這一手還只是敲山震虎,關家父子卻要打斷他們全身的骨頭。
君子報仇十年不晚,然君子報仇必也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