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喬顏的居所。
離得近了,鐵鏽一般的腥氣就顯得愈發明顯,彷彿濃郁得擁有了實質,把整棟房屋都籠罩其中,空氣裡隱約可見猩紅之色。
而在那棟小小的木屋之前,竟然佇立著好幾道人影,周身盡是殺氣騰騰的暴戾,將什麼人圍在中央。
寧寧本以為,被包圍於正中的那人定是喬顏,然而視線穿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,卻見到另一張截然不同的面龐。
——那居然是琴娘。
或是說,那個冒充了喬顏孃親多年的魔族女人。
琴娘嘴角掛著血,臉上破開好幾道猙獰的口子,似乎身受重傷沒了力氣,以手撐地,跪倒在地面上。
圍在她身旁的眾人亦是臉色慘白,許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,本就所剩無幾的靈力見了底。
一個青年人氣得渾身發抖,手中的長刀映了寒光:“大家同出一族,你為何偏要因為旁人與我們過不去!”
寧寧心下一動,又聽見他身旁的女人輕咳一聲:“這些年來,你替喬顏做的事情已經夠多。要不是有你百般懇求祁寒魔君,他能把那姑娘留到現在?難道如今還想為了她,把命也賠上不成?”
“依我看,這女人演著演著,還真把自己給陷進去了。”
又是另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,語氣裡如同浸了毒意,盡是嘲弄與鄙夷:“不但把自己救命的藥送給我們,求著保住她那‘女兒’的性命,今日甚至為了助那狐狸逃脫,向相識多年的同族出手……醒醒吧,你從來不是什麼琴娘!”
原來是這樣。
寧寧聽見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,許許多多無法明瞭的秘密,在此刻豁然開朗。
所以琴娘才會那樣虛弱,明明得了喬顏那麼多天靈地寶的滋養,卻依舊連站立起身都是個問題;所以喬顏即便沒了利用價值,也還是能在魔族之中一直好好活著。
在真相未明之前,關於魔族為何會不殺喬顏,她曾設想過許許多多的解釋。
比如喬顏與灼日弓關係緊密,是取得神弓的不可或缺之人;又或者她與陣法息息相關,魔修們若是想要破開陣法,必須透過她。
然而在那些錯綜複雜、天馬行空的一切可能性之下,真實的理由居然如此簡單純粹,與陰謀詭計絲毫不沾邊。就像在滿是汙泥與血跡的深潭中,悄悄綻開的一朵純白色小花,突兀得不可思議。
這只不過是一個女人最最單純的私心,喬顏卻自始至終都不知曉。
“多說無益。”
方才說話的女人又咳嗽幾下:“還是儘快動手,去追回喬顏與那名劍修吧。若是他們將訊息散播出去,屆時所有參與試煉的弟子都知曉了真相……那就大事不妙了。”
她話音剛落,跟前便是刀光一現。琴娘已經渾身是血、奄奄一息,無法做出絲毫反抗,正要垂眸等死,卻猝不及防瞥見一道凜冽劍光。
——只見兩把長劍斬斷夜色而來,劍氣縱橫四野,挑起道道如刀如刃的冷風,勢如破竹地直攻在場眾人命門!
魔修們雖然調養多年,身體卻仍是極為虛弱,加之琴娘以命相搏,耗去了他們大半靈力,此時全然無法招架,被劍氣逼得紛紛後退,猛地吐出一口鮮血。
寧寧手持星痕劍上前幾步,神色冷然地與琴娘對視一眼。
之前隔著遙遙夜色,她看得並不清晰。如今離得近一些,才發覺琴娘周身盡是血痕與刀傷,一襲白衣被染成了血紅色澤,襯得臉色蒼白如紙,已沒了太多生人之氣。
“你——”
她只不過剛出口一個字,便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接話。倒是琴娘咳出一口鮮血,輕聲道:“寧寧姑娘……你們都已經知道了罷。”
裴寂上前一步,代她出聲:“許曳和喬顏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