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薇綺一想到自己被這群妖物騙得團團轉,當即火冒三丈、拔劍出鞘,直指身側陰詭森然的老槐樹。
這棵樹不僅是槐鬼真身,還是她與外界傳信的通道,十有八九就是整個幻境的陣眼所在。
劍光分化成數道白影,冷冽如風。
鄭薇綺本以為槐鬼會不自量力地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,沒想到後者不過勾起半邊唇角,冷嗤一聲。
如同變戲法般,槐鬼的身形很快消散於夜色之中,只有陰慘慘的聲線留在風裡:“你們可要做好準備——在幻境之外想要你們性命的,可不止我一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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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薇綺的劍光璀璨如星月,寧寧從昏睡中猛然睜開眼,首先聞到一股惡臭撲鼻的血腥味。
那腥臭像是血液與骨肉融合在一起,長年累月漸漸腐爛,讓她下意識屏住呼吸,把注意力轉移到眼前。
她居然還是在陳府的後院裡,只不過境況與幻境中天差地別。
後院裡那棵成了精怪的老槐樹大得不可思議,根鬚與枝幹幾乎將整個空間渾然填滿,一道道粗壯的長鬚匍匐在地,一直蔓延到後院門口,且仍有不斷滋生之勢。
最令人毛骨悚然的,是那些根鬚彷彿成了某種能夠呼吸的動物,深褐色外皮不停上下起伏,在渾濁的夜色裡,像極了一條條蠕動的巨蟒,讓她不由感到陣陣噁心。
根鬚盤旋,如同繩索般將她的大半個身體捆綁在樹幹之上,只露出面頰、脖頸和胸前的一點位置,整個人動彈不得。
而當她抬起雙眼,便看見真正的陳府。
血光撕裂天幕,夜色無盡無窮。一朵棉絮般的雲朵遮掩大半月色,有月光從雲層之間傾瀉而出,竟是與腥血無異的暗紅色澤,猶如自眉眼下淌出的血淚,自穹頂俯仰向下,殺意叢生。
血月凌空,天邊隱有鬼火。其餘樹木皆被老槐吸去精魄,早已沒了生息,只餘下幾副猙獰如鬼爪的殘軀。
忽而妖風大作,拂過她漆黑的長髮,髮絲起落之間,在模糊的視野裡,寧寧望見一具癱倒在角落裡的骨骸。
荒煙蔓草,牆瓦斑駁。沉默的樓閣遍佈血跡,為森冷白骨遮下一層濃郁陰翳,有細密青苔自骨節攀爬而上,將骨架染成淡淡青灰。
骨架很小,看上去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孩,蜷縮著皺成一團,用雙手捂住腦袋。
一道道深入骨髓的裂痕在夜色中清晰可見,可想而知曾經遭受過多麼難以忍耐的劇痛。
寧寧心頭一沉,猜出了她的名字。
籠罩在殘血上的雲層緩緩西移,將最後一絲光亮悄然吞噬。寧寧淺淺吸了口氣,指尖暗中聚力。
凌厲劍光迅捷如電,須臾之間便刺穿纏繞在她身上的巨蔓,血流如注,毫無徵兆地從藤蔓裡迸裂出來。
遠處響起一道張揚恣睢的狂笑,伴隨著連天火光。
近處是腥氣瀰漫,白骨森然。
子時將至。
“這一環套著一環,腦子快廢了,手上居然也不得閒。”
鄭薇綺緊隨其後,從藤蔓之間縱身躍下,難得露出了一絲苦笑:“這一層塔……不會是要我們屠盡整座城的妖魔吧?”
第39章
“這就是真正的鵝城?”
賀知洲抬頭將四下端詳一番, 被陰冷至極的氣氛嚇得脊背發涼:“這也太——太那什麼了吧。”
陳府裡沒有亮起燈光, 只有遠處更高一些的樓宇之上點了燈火, 輕輕淺淺地渡來幾抹光暈。
裴寂的一身黑衣倒與夜色極為相稱, 幾乎融進黑暗之中, 只露出白皙精緻的面龐:“城中妖邪連諸位長老都難以誅殺, 我們應該並無能耐。”
“更何況還有兩個時辰就到了子時,我們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