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到這裡,總覺得不太好意思,被自己的話弄得紅了耳朵,一邊說,一邊又捏了捏裴寂臉上的薄肉:“我們養了好多好多寵物,有天我回到家,發現兔子鴨子多到聚成了浪,你被夾在中間衝來衝去,也像個白色的球。”
沒有人回應。
“噯。”
寧寧把腦袋放得更低,幾乎是貼在他耳邊出聲:“你說,這個夢會不會變成真的?我們的家——”
最後幾個字哽在喉嚨裡,沒說出來。
——原本一動不動平躺在床上的裴寂倏地轉了腦袋,白玉般的面龐正好對上她鼻尖。
如果沒有那條紗布,她必然會對上少年烏黑的眼瞳。
裴寂的嘴唇似是張了張,欲言又止。
寧寧的心臟一個猛頓,繼而瘋狂跳動,重如鼓擂。
他是……什麼時候醒過來的?
那些話一定都被聽見了。
她的手也仍然放在裴寂臉上,沒有移開。
“想和你有個家”,這樣的話……顯而易見地比“喜歡你”更叫人害羞,無異於最最直球的表白。
而她居然如此正大光明說了出來。
寧寧渾身發熱,只想哐哐撞大牆。
“然後呢?”
裴寂毫無徵兆地開口,忍著疼向上伸了手,指腹按壓在她的骨節。
他聲音啞得厲害,停頓好一陣子,才以生澀卻無比珍惜的語氣輕輕念:“我們的家。”
難以言明,當他聽見那段話時的感受。
“家”是他從來不敢奢求的東西。
兒時的辱罵毆打不算家,後來遇見親生父親,那樣畸形扭曲的關係,更配不上這個字。
裴寂早就做好了孤身一人的打算,未曾想象過會在某一天,因為一個簡簡單單的漢字而眼眶發紅。
那時他靜靜躺在床上,被女孩柔和的力道撫摸得有些癢,寧寧的話彷彿帶了溫度,順著耳朵淌進他心裡,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心。
因為那句話,後背每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都漸漸沒了痛楚,溫暖的氣息席捲全身血脈,將他的心臟渾然包裹,溫柔得令人想要落淚。
他無法繼續忍受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,前所未有地,想要緊緊抓住她。
房屋裡的氣息在這一瞬凝滯下來。
“裴寂。”
裴寂聽見寧寧的聲音,在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。她答非所問,噙了淡淡笑意,吐出的詞句一點點落在他心口上:“你的耳朵好紅。”
心臟慌亂無措地顫了一下。
他眼前一片漆黑,識海亦是渾濁,寧寧卻居高臨下看著他,將所有舉動盡收眼底。
這是一個被動至極的狀態。
關於她接下來的動作,裴寂一無所知。
他聽見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響。
耳邊掠過一道輕盈的風。
少女柔軟的唇瓣悄悄落在他耳垂,抿了抿那處幾乎要滴出血的紅。
她的呼吸順著耳垂,一直蔓延到脖子上,像是一點點炸開的花火,肆無忌憚途經他身體每一處角落。
裴寂眼前盡是漆黑,唯有屏住呼吸,聽她繼續說:“也好燙哦。”
在漫無止境的黑暗裡,他快要承受不住這樣明麗的色彩。
而寧寧並未停下,貼著他的耳朵,極低極輕地出聲:“我們要是有了家,大概每天都會這樣相處吧。”
心口上的顫動倏地蔓延。
彷彿有無數野草在胡亂瘋長,撩得胸腔止不住發癢。洶湧的情感難以抑制,即將衝破桎梏,破心而出。
這是他最喜歡的小姑娘。
寧寧多好啊。
臉上從來都帶著笑,優秀到能讓他從心底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