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不見寧寧神色,只覺近在咫尺的身體溫暖得不像話。手臂無比貼近地靠在她腰腹之上,隔著薄薄一層衣衫,彷彿能觸碰到纖細腰線與柔若無骨的軟肉。
那股令他煩悶的熱氣又一次湧了上來。
“裴寂?”
被摟住的地方溫溫發熱,寧寧被縈繞在鼻尖的香氣燻得頭昏腦脹,眼見裴寂沒有任何動作,又慌又羞,下意識地脫口而出:“你先鬆開,我們可以以後再——”
——以後再做什麼?
寧寧:……
裴寂:……
腦袋裡的瞌睡蟲因為這句話刷啦啦地煙消雲散,寧寧沒臉見人,恨不得以頭搶地,把腦袋埋進土裡,沉默了好一陣子,用顫抖的右手把整張臉蓋住。
裴寂也沒說話,一言不發地鬆開了搭在她腰上的手;
承影少有地沒有講話,把整個靈體像軟體蟲一樣縮成一團,扭來扭去的同時,從喉嚨裡發出詭異的“咕嚕嚕”憋笑聲。
鸞娘在薰香中下了藥,趁駱元明熟睡後夜半起床外出。寧寧心知耽誤不得,也顧不上滿心的羞惱與悔恨,強行把多餘的情緒壓回心底,悶悶道:“我們走吧。”
駱元明果然睡得很沉,透過明晃晃的月光,能看見男人熟睡時毫不設防的俊朗面龐。他帶了淺淡的笑意入睡,身體朝向之前鸞娘所在的裡側,伸手做了個擁抱的姿勢。
只可惜枕邊人將那隻手毫不留情地拂去,早就不見了蹤影。
寧寧心裡一陣唏噓,往自己與裴寂身上施了個簡單的障眼法。
若是在同等修為及以上的人看來,這個術法有如雞肋、全然起不了作用,但對於鸞娘這種毫無修為的普通人而言,哪怕遙遙相望,也很難發現他們。
女人似是有些忌憚駱元明,離開臥房後時有回頭,確認房內無異。寧寧放緩腳步與呼吸跟在她後頭,望見鸞娘前行不遠便停下腳步,站在院牆角落的陰影之中。
皎潔月光照亮她側面的輪廓,真真可謂冰肌玉骨、膚如凝脂。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此時此刻的鸞娘與之前幾次比起來,似乎要顯得更為艷麗白皙,一雙攝魂奪魄的雙眼流盼生姿,綢緞般細嫩的面板被月光打溼,好似花樹堆雪,像極了自月下而生的女妖。
鸞娘未有遲疑,低眉抬袖之間,竟從袖口裡拿出一樣寧寧頗為熟悉的東西。
方正單薄,符篆以硃砂細細勾勒,正是修道之人用來即時通訊的傳訊符。
“奇怪。”
寧寧立馬就察覺到了不對勁:“暖玉閣裡的姑娘說過,鸞娘自幼入了花樓,未曾修習仙術……她怎會知曉如何使用傳訊符?”
難道還真像那些女孩所言,鸞娘身子雖然還在,內裡卻被換了個芯,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?
可這種假設如果成立,她特意買下那幅畫作又是為了什麼?只有真正的鸞娘本人,才會對少年時的過往那般在意吧?
裴寂看出她的困惑,淡聲道:“鸞娘體內蘊有靈力,許是有人教授過她些許術法。”
雖然有障眼法傍身,寧寧卻也不便與她隔得太近,更無從知曉鸞娘夜半傳信的內容。
她寫得匆忙,默唸口訣將符咒送出後,很快便得了回覆。回信很短,應該也只有寥寥幾句,鸞娘看罷卻勾起唇角,揚起一個滿意的笑。
這一笑,就多少有點叫人毛骨悚然的意思了。
寧寧眼睜睜看著月下的女人看完信件,末了若有所思地斜倚在牆角,指尖竟有火光一現。
——幽藍火焰在夜色中並不顯得十分突兀,如同鬼火般死死啃住信紙底端,隨即愈燒愈烈,直至把紙頁整個吞噬,只剩下被風揚起的一粒粒灰燼。
寧寧又是一怔:“這是靈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