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那他幹嘛要突然說出這種話?
還沒等她反應過來,便見孟訣後退一步,不動聲色側了身子,從她眼前移開。
他這一挪,寧寧只要抬起視線,就能與不遠處的永歸白曄四目相對。
還有裴寂。
黑衣少年靜靜望著她,不知在想些什麼,像是怔怔愣了神。等寧寧抬了眼,目光相交之際,裴寂條件反射般握緊手裡的長劍。
他沒有如往常那樣,立刻沉著眸子把視線移開,而是一言不發地繼續與她對視,蒼白如紙的薄唇緊抿,目光幽深如潭。
寧寧想,她一定是看錯了。
否則從裴寂的眼睛裡,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出現類似於委屈和無措的情緒。
……委屈?
可惜這番對視並未持續太久,寧寧正打算凝神細細看去,就望見抱著劍的少年垂下長睫。
以幾近於狼狽的姿態,刻意避開了她的目光。
“我身上有血。”
裴寂立在原地久了,再動身時難免眼前一白,身形不受控制地微微側晃。好在他反應夠快,很快穩住腳步,才不至於摔倒在地。
若非被那道目光望得失了神,寧寧差點就立馬衝上前去攙扶他。
裴寂的嗓音蒙著層啞,離開時沒有回頭:“……去那邊的河清洗一下。”
寧寧察覺到他不高興。
言語間甚至帶了點若有若無的、不耐的燥意。
她似乎明白了一丟丟孟訣的意圖。
莫非,難道,也許——
大師兄在故意坑她,或是說……坑他們倆?
白曄哪怕再傻,也早就察覺寧寧與裴寂之間的氣氛不大對勁,見狀輕咳一聲。
“哎呀!他怎麼一個人離開了!明明在魔獸潮裡受了傷,這樣多危險啊!”
他頓了頓,刻意觀察寧寧的神色,把音量拉得更大,故作驚惶地大聲喊:“本來早就讓他去清理傷口,但裴師弟不知道怎麼想的,見你倆久久未歸,非說此地兇險,必須先與你們兩個會合。”
永歸聽他說罷,很配合地一拍腦門:“倘若突遇猛獸襲擊,如何才能保有餘力,不如快快前去尋他蹤跡!”
白曄有如神助,很快接過話茬:“他也不懂照顧自己,身受重傷還與我們分離,要說什麼因為所以,身不由己迫不得已……啊呸!永歸你閉嘴!”
這兩人一唱一和,居然都是即興發揮,帶著萬眾矚目的freestyle站在修真界大舞臺上。
寧寧神色古怪地瞥瞥他們,匆忙道謝後,追在裴寂身後離開。
“寧寧師妹看我的眼神,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崇拜。”
白曄仰頭望天,目光憂鬱:“她會不會覺得,我跟永歸小師傅一樣不正常?”
永歸心如止水,做了個雙手合十的虔誠姿勢:“這是一種藝術,你已成為我的信徒。”
“不過這招順水推舟的激將法,玩得著實精彩。”
為了避免被他同化,白曄趕忙把話題轉到為數不多的正常人孟訣身上:“不愧是孟訣師兄,實在高!”
孟訣但笑不語,神色一等一的悠閒,端的是世外高手做派,十步幫一人,千里不留名。
“話說回來,我自認長得一表人才,家族世代修仙,從小到大都在學宮名列前茅,要說修為也不差,渾身上下找不到缺點。”
白曄摸摸下巴,陷入深思:“為什麼直到現在,也沒有仙子向我示好?莫非是我太過優秀,讓她們自慚形穢不成?”
永歸掀了眼睫,看他的眼神裡頗有幾分難言的深意。
思索剎那後,小和尚從地上撿了片乾枯的葉子,輕輕吹一口氣,令它悠然飄蕩著下落。
枯葉徐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