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夜素問堂長老為全族診斷一番,只道是魔氣入體,若在靈氣濃郁之地好生修養,半年之內便可恢復意識,變得與往常無異。”
喬顏道:“至於魔族,已被盡數拘禁於地牢之中,待法會結束,便由崑山長老帶回煉妖塔。”
寧寧瞭然點頭,停頓稍許,又緩聲問道:“那你打算帶著他們歸入哪處門派?”
“素問堂潛心醫術,於我族胞的恢復大有益處。加之我在秘境之中常年鑽研醫道,恰好與此道相符。”
狐族少女眨眨眼睛,笑容恬靜溫順:“除了我靈狐一族,世上還有許多人身陷囹圄之中,若能學有所成,以醫術救其於水火之中,那便是我最大的願望。”
她真是在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,不再是當初與寧寧一行人初次見面時,拿著弓箭一心想要復仇的小姑娘。寧寧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,念及秘境,繼而補充道:“那灼日弓——”
喬顏笑著搖頭。
“那把弓不知引來多少殺伐搶奪,如今的我也並無能力將其掌控,不如就讓它留在秘境裡吧。”
這是最好的結局了。
不遠處的鸞城城主已經走到宴席中央,說了一大堆類似於國旗下講話的官方客套話,寧寧與喬顏交談完畢,恍惚間聽見他朗聲笑道:
“有許多弟子不曉得秘境之中究竟發生何事,魔族餘孽、幻境之陣,多虧了玄虛劍派的寧寧小道友,才護得水鏡秘境倖免於難。今日值此大宴,便由其師尊天羨長老為諸位一一闡明其中秘辛。”
他話一說完,周遭弟子們就很給面子地紛紛停下動作,保持著與駱元明同樣的姿勢翹首以盼,然而過了半盞茶的功夫,被叫到名字的天羨長老始終沒有出現。
天邊一朵雲慢悠悠地來,又慢悠悠地走,自始至終沒發出一點聲音。
駱元明很是尷尬,與另外幾名長老面面相覷,太陽穴突突突地跳。
寧寧拉了拉裴寂袖子,神色僵硬。
她的一顆心懸到了喉嚨上,一動不動盯著宴席正中央,萬萬沒想到,竟有個身形異常熟悉的青年忽然出現在眼前,緩步走上前去。
簡直是世界第十大奇蹟,本應該爛醉如泥找不著北的天羨子居然出現在了城主府中,只不過神色不太對勁,眼睛又紅又腫,跟逃竄了整整十年的流浪殺人狂似的。
他不會,酒還沒醒吧。
寧寧心裡的第六感像是被丟進垃圾桶旋轉七百二十度,再和臭鱖魚臭豆腐螺獅粉一起發酵七七四十九天,比之前更糟糕了。
“諸位小道友們——”
天羨子杵在原先駱元明站立的地方,對著眾人嘿嘿一笑,由於身子沒站穩,往旁邊猛地晃悠,整個表情扭曲得像是一碗餛飩。
多虧了他,好好的正道宴席,生生像是魔教中人在彙報殺人業績。“眾所周知,這十方法——”
他說到這兒頓了一下,像是忘了詞,從懷裡掏出一張薄紙片,眯著眼睛低頭看去:“十方法事,是我們數年難得一遇的大事!”
神他母親的十方法事。那他們是來做什麼,喪葬白事交流大會?
駱元明瞪大眼睛,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,欲言又止。
“嗯,讓我看看。咱們修——”
天羨子顯然還沒從醉酒狀態緩過來,搖搖晃晃地辨認紙上的字跡。
他意識不清,那些字全是模模糊糊的團團,看不清“修”字之後究竟是“仙”還是“真”還是“道”,就這樣努力識別了半晌,頗為煩躁地皺起眉頭,把目光一晃。
紙頁之下,是他一雙外八大開的腳。
哦,不是“仙”也不是“真”,更不是什麼“道”。
他懂了,此時此刻佔據了他整個腦海的字眼是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