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入了曲陽,魏兵就不便護送了。”
“曲陽不也是魏土嗎?”林琅突然抬頭問道。
熊悅溫和一笑,認真解釋說:“曲陽毗鄰周室,所以雖為魏土,實則受周室的影響重大,歷代皆是如此。自從姬猛分封沃城以後,此種局面發生了些微變化,但臨近曲陽邊境,魏國軍士還是會打道回府,無理不得踏入。”他說得詳細,不知林琅這個女兒家能否聽懂。
林琅則聽得十分認真,抿唇沉吟片刻,忽然喃喃自語道:“先王新喪,新王登基不久,國內局勢朦朧。沃公既然已有歸順新王之心,為何偏要選這種時候挑起干戈,攻下厲城呢?”
在座的兩個男子猛地一怔,雙雙看向林琅,驚訝之情溢於言表。
熊悅初識林琅,不知她的秉性心智,現在忽聞此言,以為是跟隨顏沉許久,所以耳濡目染有了遠見。他胸中頃刻間多出好些佩服之意,想借顏沉委婉誇讚一番,卻發現他的神情比自己還要驚訝。
顏沉當然很驚訝,林琅跟隨自己已快足月,期間經歷過許多事情,只知道她聰明有心機,卻從來不知還能思慮列國局勢的頭腦。
猛然間,她又想起林琅種種令人佩服的精妙教養,以及與生俱來的高雅氣度,還有鬼主說的那句——
你少年尊貴,無奈墮入悲苦塵世。
“林琅,你剛才在說什麼?”顏沉謹慎地問。
林琅似乎從遐想中驚醒,把兩個盯住自己的男人看了看,反問道:“你們沒想到嗎?”
熊悅抿嘴一笑,輕聲說:“這些事情想到了也不能亂講,畢竟還在人家裡。”
林琅頓悟,左右張望幾眼,見車下軍士神情舉止並無反常之處,才緩緩鬆了口氣。
熊悅越發覺得此女有趣,比之初見時對其容貌的驚歎,現在又對她的內在品行產生了諸多好奇,忍不住想一探究竟。
“顏兄。”熊悅說道,“等到了曲陽,我做東款待顏兄諸位,洗一洗連日奔波的塵土,好好休息,再做下一步的打算。”
顏沉不知聽清沒有,愣愣地應了一聲,默默轉向旁處發起呆來。
林琅已知剛才的話太唐突,悶頭喝了幾口茶後有些坐不住了,她拉拉顏沉的袖子,二人不過對視一眼,就傳遞了意圖,於是顏沉立刻替她向熊悅請辭。
熊悅還準備同林琅多聊幾句,什麼都好只要能進一步瞭解她,但現在她的主人已經說了這話,自然不好挽留。等到林琅起身離去時,熊悅不禁望著她的背影失落起來。
顏沉輕咳一聲,眼裡不見了和善。熊悅收回目光,可此時此刻心中還裝著林琅,於是忽視了顏沉的臉色,高興地誇讚道:“顏兄真是天大的福分,得了這麼個奇女子。”
“是啊,這奇女子只屬於我。”顏沉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,把談室的氣氛推至冰點。
熊悅略感慚愧,但不覺得有什麼需要澄清,於是尷尬地坐了一會兒後主動請辭。
顏沉目送他離去,覺得這熊悅比那趙混章實在危險許多。他內心有些翻騰,拔腿走到深幔前,掀開簾帳看見林琅趴在榻上,一手支著下巴,一手拿簪子無聊地撥弄香爐裡的香灰,神情寂寥惆然,好像有滿滿的心事無從訴說。
顏沉心中騰起無名火,大步踱到跟前,二話不說將人抱起,一屁股坐到榻上,等林琅回神過來時,已落入他懷裡。
“怎麼了?”
林琅看出顏沉帶著怒意,就算不怕他生氣,也怕他在大白天做出過分的事。
顏沉頓了頓,沉聲問:“你覺得熊悅如何?”
林琅眼神瞬間冷了,隨後飄忽起來,敷衍道:“挺好的。”
顏沉眉頭一皺,扳過她的臉來,狠狠吻了下去。
第42章 醉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