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午膳顏沉以為能打道回府了,但趙夜白仍舊意猶未盡,拉著他繼續觀賞田景,終於往回走時已是黃昏。
趙德牧一直跪在路邊,馬車從前經過時趙夜白看都沒看他,似乎忘了這個人。等趙夜白乘坐的前一輛馬車駛過去,趙德牧才爬起來搭上拖貨的後輛馬車。
回到趙宅天都黑了,然而顏沉奔勞的一天還沒有結束——趙家為歡迎他辦了一場晚宴。晚宴看似熱烈,實則貌合神離,趙夜白照樣只對顏沉有好臉色,其他的趙家人似乎並不在意,但每人都在趙家老爺身上留了心眼,對待顏沉比以前還要恭敬許多。
應付這種場面顏沉經驗豐富,但趙家的氣氛太古怪沉重,待久了會有些喘不上氣。他無時無刻不想回到靈鴿院,和自己的人一起吃吃喝喝聊聊,最後抱著林琅美美睡上一覺。
想到林琅,顏沉寂寥的目光飄到門外,不露聲色地嘆息一聲。
這時,他看到一抹茶白色小花人影在邊上晃盪,視線立刻追了上去,定睛一看原來是鸝黃妹妹。
她穿著跟林琅相仿的曲裾長裙,頭上盤著跟林琅相仿的髮髻,眉眼也跟林琅一樣沒描沒畫,只不是臉蛋上多了兩團紅暈。
鸝黃一直在偷瞄顏沉,見他終於朝這邊看來,本來醞釀好的勇氣剎那間融化在他柔情蜜意的眼神中,嗖一聲竄到她哥哥懷裡藏了起來。
雖然是鸝黃,但身影跟林琅有幾分相似,看看也能解饞,現在突然沒了,顏沉不免悵然若失,端起酒盅悶頭飲下。
夜已深沉,天上明月清光四射,把靈鴿院照得清澈如畫。
為忙今晚的夜宴,寄生和玉姐勞累了一天,這會兒正聚在玉姐屋子裡泡腳,清閒了一整天的林琅為他們端茶送水忙前忙後。
“趙家立嫡一事你聽說了嗎?”寄生問林琅,以為她關在院裡哪都沒去什麼也不知道。
“不知道。”林琅順著他的話說,隨手一撥油燈,讓屋裡亮了些。
“現在整個趙宅都在說這件事呢。而且趙老爺好像要讓少主決定,你說這不是胡鬧嗎!”寄生一拍大腿,有些捉急。
“還有這種事?”林琅驚訝地睜大眼睛,“趙老爺沒有偏愛的少爺嗎?”
“趙老爺人比較嚴厲,猜不透他的心思,所以真不知道他偏愛哪一個少爺。”玉姐說得委婉,“但趙老爺偏愛鸝黃小姐倒是人盡皆知。”
“我看少主肯定拿不定主意。”寄生往後一靠,兩腳丫子啪嗒啪嗒地打起水來,“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這裡,快點離開就好了。”
“林琅,不如你在少主耳邊吹吹風,要他隨便選一個得了。三位少爺都不錯,立誰都不吃虧。”玉姐說。
林琅抿嘴笑笑,轉而問道:“你們知道一個叫緣的姑娘嗎?”
“良緣小姐?知道啊,最近總來趙家。咦,你怎麼會知道這個人?”寄生說。
“這個良緣小姐是個怎樣的人?”林琅接著問。
寄生想了想,說道:“良緣小姐的父親很有錢,但是是外來戶,在垣城地位不高,所以想把良緣小姐嫁入趙家。聽說只願把她嫁給趙家嫡子,所以也在密切觀望這件事情。”
越來越複雜了。林琅微微抽起眉頭,沒忍住心裡話,說了出來:“少主怎麼總是惹上麻煩事?就不能順順當當地回大梁嗎?”
寄生聽了,立刻挺起胸膛護主道:“我看少主惹上的最□□煩就是你!”
林琅不置可否,但想氣氣這沒大沒小的少年,她誇張得扭起腰身,嬌唇巧笑,捏出矯揉造作的聲音,說:“美人自古就是麻煩,只能說你家少主眼光好,看上了我這個美人。”
寄生想著怎麼回嘴,耳朵卻聽見院子裡的動靜,立刻從水桶裡跳出來,顧不上擦腳,穿上鞋跑出屋子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