略略收拾了一番,見沒什麼不妥的,這才一起走了出去。
慧雅在屋子裡悶出了一頭一臉的汗,到了外面被夜風一吹,不由打了個寒噤。
丁小四早讓人在慧雅家院子裡掛了好幾盞白燈籠,照得院子裡如同白晝。
趙青看向慧雅,見她用珠箍子圍了白鬏髻,分明是孝中打扮,眉毛不畫而翠,櫻唇不點而紅,天然俏麗,只是她的臉白皙得快要透明,分明帶著淚痕,身上穿著雪白的白絹窄袖衫和翠藍遍地金裙子,瞧著分外的細弱,心裡不由滿是憐惜。
穆遠洋一眼就瞧見了慧雅手裡拿著的紅漆匣子,便好奇地開口問慧雅:“孫姑娘,這是什麼?”
慧雅抬頭看了趙青一眼,見他雖然沒有說話,一雙眼睛卻一直看著自己,心裡不禁一甜,白淨臉上不自覺地飛起一抹緋紅。
她往四周看了看,見沒人注意,便低聲道:“我在找我家的房契,在孫貴房裡尋到了這個匣子,只是帶著鎖,沒法開啟。”
趙青聞言看向穆遠洋——開個把鎖,對穆遠洋來說是小菜一碟,他七八歲時就能用金挖耳捅開陛下的機密櫃,把裡面的寶貝拿出來玩了。
“孫姑娘,請帶我去屋子裡,”穆遠洋得意地微笑,“我來開這鎖!”
慧雅不由看了趙青一眼,趙青也正在看她,兩人當下四目相對。
慧雅心臟劇跳,當下低下頭去,不敢再看。
趙青的臉也有些熱辣辣的,便低聲道:“去屋子裡吧!”
三人進了東廂房,李媽媽留在門口看著人。
穆遠洋拿著紅漆匣子端詳了一番,從腰間掛著的荷包裡拿出一個赤金耳挖,輕輕捅進了鎖眼裡,不過三四下,便聽得“咔嚓”一聲,鎖開啟了。
慧雅接過匣子,急急開啟,見裡面有一個小小的銀錁子,另外是一疊疊得四四方方的紙,她且不管那錠銀錁子,先把那疊紙展開,發現是兩個契書,一個是房契,一個是田契,而且都是永平縣衙蓋了印的紅契!
手裡捏著這兩張契書,慧雅的手都有些顫抖了,她把契書遞到趙青和穆遠洋麵前:“你們瞧,這是我祖父的名字——孫正衍!”
穆遠洋湊近瞧了,蹙眉道:“才兩畝地!”
慧雅低頭微笑。她家其實以前有二十幾畝地的,被孫貴折騰得只剩這二畝地了;不過好在房契還在,她和李媽媽將來出了朱府也有了安生之地……
見慧雅只顧笑,烏溜溜的大眼睛晶瑩閃爍,似有淚光,趙青有些心疼,便伸手在慧雅細弱的肩上輕輕拍了拍,柔聲道:“得了這個是好事,過幾日有了空,到縣衙備了案,這房子以後就是你的了。”
慧雅“嗯”了一聲,直覺被趙青拍過之處如同被春風拂過一般,舒適得很,只盼著趙青再拍一下,誰知趙青的手已經收回去了。
趙青見慧雅眼波如水瞧著自己,以為她嫌自己唐突,忙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,把手負到了身後。
收好房契和地契之後,慧雅鬆了一口氣,先去忙眼前之事。
這時仵作團頭張啟義已經帶著眾火家把孫劉氏西用門板抬出了出來,停在了院子裡搭的靈堂裡。
慧雅和李媽媽看著他們在靈床上鋪了褥子,又在孫劉氏身上蓋上紙被,安放了香案,點了隨身燈。
這時村裡人漸漸都來了,慧雅跪在一邊草蓆上,知道自己該放聲大哭的,可她試了好幾次,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,只得垂著眼簾枯坐在那裡。
惠清去城裡朱府報喪並請假去了,諸事都由丁小四安排。
丁小四引著從王家莊請來的一位姓王的陰陽先生進來,寫了殃榜,蓋伏在孫劉氏身上,又要定下葬日期。
王先生開口問慧雅:“大姑娘,打算在家裡停放幾時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