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當他謹慎小心地抱起那個小小的糰子時,臉上便情不自禁地漫開了笑意,這是他和嬋兒的小娃娃,是嬋兒為他生的。
……
景洪六年,暮春時節,清明已過了,天氣也漸漸暖和起來,暖日晴風,處處鶯飛燕舞,綠樹成蔭。
將軍府的花園,幾個下人高聲呼喚著:「小公子,小公子!您在哪兒?」
「小公子?」
「奴才給您拿了糖糕來,您快出來吧,夫人找您呢。」
豈料把整個園子都找遍了,也不見人影,下人們都急了,一人道:「莫不是偷偷跑出府去了,這可如何是好?」
「趕緊去報夫人和管家,派人分頭去尋。」
幾人離開了,過了一會兒,假山石洞裡傳來些動靜,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娃娃從裡頭爬了出來,他生得玉雪可愛,圓頭圓腦,左右看了看,不見旁人的影子,這才慢吞吞地起身,大搖大擺地往外走。
才走了兩步,拐彎一頭撞到了來人身上,小娃娃踉蹌著跌坐在地上,懵懂地抬起頭去看,洛澤之笑了一聲,託著他的腋下抱起來,道:「跑哪裡去了,你娘方才還在尋你。」
是小舅舅。
遲雪生撇了撇嘴,掙扎著要往下跳,洛澤之不讓,只道:「叫一聲小舅舅,我就帶你出去玩。」
遲雪生掙扎的動作一下子止住了,扭頭看他,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彷彿在問:真的?
「騙你作甚?」洛澤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,道:「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,已經會偷偷帶你娘溜出去玩了。」
遲雪生立刻就摟住了他的脖子,挨著他的臉,兩人親密地貼了貼,這是他在撒嬌討好,洛澤之大笑起來:「你真是與你娘一模一樣,得了好就要賣乖。」
遲雪生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,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背,催促他快走,洛澤之便抱著他往外走,一邊商量道:「乖外甥兒,為什麼不愛說話?你這麼聰明,青青小你一歲,都會說好多話了。」
青青是洛淮之的女兒,而遲雪生今年四歲了,聰慧可愛,只是有一樁不好,他不喜歡說話,也不像別的小孩那樣喜歡咿咿呀呀,但若是覺得他乖,可就大錯特錯了,用遲長青的話來說,遲雪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,比他幼時調皮多了。
他甚至懷疑是洛澤之帶壞的,都說外甥肖舅,古人誠不欺他。
洛澤之一面大呼冤枉,一面又沾沾自喜,喜歡極了這個小外甥,隔三差五就要來將軍府一趟,兩人感情十分好。
洛澤之也不騙他,與下人招呼一聲,帶著遲雪生出府玩了一下午,吃喝玩樂,晚上才盡興而歸,洛嬋等著他們用晚膳,遲長青也下值回來了。
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,遲雪生不喜歡下人喂,只愛自己吃,洛嬋便替他夾菜,笑著問道:「舅舅帶你去哪裡玩了?」
遲雪生不愛說話,但是這是娘親在問,他只好鼓著腮幫子嚼了嚼,嚥了下去才答道:「街上,吃東西。」
遲長青道:「我聽下人說,你平日裡還總是躲著他們,不讓他們跟你。」
遲雪生小大人似地皺起眉,不回答了,繼續扒飯,遲長青有些憋氣,洛嬋見狀,立即道:「生生,怎麼不和爹說話?」
遲雪生只好答道:「他們煩。」
遲長青氣得笑出聲來,道:「你多大個人,就知道煩了?」
遲雪生卻道:「我會哭會笑,為什麼不會煩?」
遲長青被噎得說不出話來:……
沒等他再說什麼,遲雪生就放下筷子,跳下了椅子,洛嬋連忙拉住他,道:「這就吃飽了麼?」
遲雪生點點頭,洛嬋又柔聲道:「陪娘說說話?」
遲雪生思索了一下,又點頭,他從不會拒絕娘親的要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