遲長青笑了一笑,道:「我知道。」
又問陳思遠,道:「你這麼早來是為了什麼事情?」
陳思遠這才想起正事,答道:「一早茶樓就遣人來送了一封信,是給你的。」
他說著,從袖袋裡取出信遞過來,遲長青接過,甚至沒有細看,就道:「是雍王?」
陳思遠訝異道:「你知道?」
遲長青搖首,道:「只是猜的。」
他說著,隨手撕開了信封,把信箋抽出來粗略看了幾眼,鳳眸便微微眯起來,陳思遠見他表情有些古怪,道:「怎麼了?信上如何說的?」
遲長青道:「他有些著急,在催我動手了。」
陳思遠皺著眉道,不贊成道:「這種事情如何急得?雍王也未免站著說話不腰疼了。」
「他自然要急,」遲長青緩緩將信箋折起來,放回信封裡,一邊不疾不徐地道:「秦躍要對他下手了,我若再不動,他怕夜長夢多。」
陳思遠勸道:「還是宜緩緩圖之。」
遲長青沒有回答,只是露出幾分思索之色,陳思遠便知道他心中已有決斷了,不由嘆了一口氣,遲長青將那封信收起來,對他道:「我要出去一趟,此後你暫時不要來這裡了,不枉你我相識一場,你已仁至義盡,情分我心領了,但我卻不能連累你。」
陳思遠笑道:「這有什麼,我們相識這許多年,說這些話倒顯得生分了。」
遲長青卻道:「你亦有父母兄長,與我這孑然一身不同,來日若有機會見,我再請你去朱雀街的得意樓吃酒。」
陳思遠沉默片刻,道:「好。」
他頓了頓,又補充道:「你不是還有妻子麼?如何就孑然一身了,這話聽著不好。」
聞言,遲長青大笑起來,道:「是,我要去把嬋兒帶回來。」
清晨的陽光自梧桐樹的縫隙間傾瀉而下,他說這話時,鳳目中閃動著光,像四月間的日光,灼灼生輝,從容而堅定,就彷彿那個臨陣提劍上馬的定遠將軍又回來了一般。
……
大牢裡潮濕陰暗,洛嬋坐在牆角,抱著雙膝,一點細小的黑影嗖地穿過腳邊,她嚇了一跳,猛地彈起來,這動靜自然引起了韓青的注意,低聲道:「小小姐,又有耗子?」
洛嬋點點頭,再靜待了片刻,不見耗子出來了,這才繼續坐下,這塊地方還算乾淨,地上墊著的是韓青的外袍,有點涼,不過還能忍受。
韓青見她不說話,以為她心裡害怕,便安慰道:「我方才已通了獄卒,讓他去給公子傳信了,想必公子很快就會來接咱們出去了。」
洛嬋輕輕嗯了一聲,恰在這時,寂靜空曠的牢房盡頭傳來了門開的聲音,緊跟著,一陣腳步聲傳過來,伴隨著隱約的說話聲,不止一個人,洛嬋悄悄抬起頭望去,搜尋了一番,但沒有她想要找的人,只好又垂下眼去。
豈料那一行人在經過囚室時,領頭那個朝這邊掃了一眼,忽然頓住,問身後的獄卒道:「怎麼牢裡頭還有這樣的小姑娘?」
那獄卒連忙答道:「回李公公,這位是王隊官昨兒抓進來的。」
那李公公隨口道:「王昌也真是,犯了什麼事兒,值當把人家這嬌滴滴的小姑娘抓到這大牢裡來?」
「說是犯了宵禁,深夜縱馬。」
李公公盯著洛嬋又看了幾眼,咦了一聲,道:「那小姑娘,抬起頭來。」
洛嬋抱著雙膝,輕輕顫了一下,不敢動,她忽然想起了這個尖細的聲音,時隔數月,依舊深深烙在她的腦海中,只消輕輕一碰,那些令她恐懼的記憶便爭先恐後地翻湧起來,將她淹沒。
好歹曾經也是金枝玉葉,怎麼在牢裡頭呆了幾日,就成了這副模樣?
來人,把她帶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