遲長青坐在桌邊,袖子挽至肩膀處,露出結實的手臂來,上面赫然一道長長的傷口,血已止住了,傷口邊緣處發白,露出深紅色的嫩肉,看起來甚是可怖,侍女正輕輕地把褐色的藥粉往上灑,大約是痛得很了,遲長青的眉頭皺起來,手臂輕顫了一下。
陳思遠坐在一旁嘆氣道:「你這又是何苦來哉?我之前就說了,讓你別回京師,如今倒好,雞飛蛋——」
遲長青瞥過來一眼,眼神不悅,陳思遠識趣地住了嘴,摸了摸鼻子,笑嘻嘻道:「好好好,不說你了,眼下你待如何?」
遲長青接過侍女手裡棉紗,禮貌地道:「多謝,我自己來包紮便可。」
侍女有些無措地看向陳思遠,陳思遠知道好友的意思,便擺了擺手,道:「你下去吧。」
待那侍女退下了,遲長青低頭把棉紗纏在了傷口上,然後用牙齒咬著打了一個結,道:「我要去找嬋兒。」
陳思遠道:「我已幫你派人去洛府打聽了,想來送訊息的人此刻已經在路上了,我倒是想問問你,昨天那夥人是什麼來頭?」
遲長青皺著眉,搖了搖頭,道:「不清楚。」
陳思遠用摺扇敲了敲手心,遲疑道:「會不會是宮裡……」
遲長青抿起唇,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冷冽,他一下子就想起來,當初在乾清宮看到洛嬋的第一次情景,陳思遠見他表情不對,立即岔開話題道:「這樣,我先派人暗中打聽一番。」
遲長青點點頭,陳思遠又摸了摸下巴,道:「你說洛淮之大半夜派人來讓你們離開雲臺寺,是因為什麼事情?」
遲長青想了想,道:「他說宮裡有所察覺了。」
陳思遠嘶了一聲,看著他道:「那怎麼辦?你還在京師待著,怕是不安全。」
遲長青扯了扯唇角,輕嗤道:「天下之大,莫非王土,喝個水都能被嗆死,世上還有什麼地方是絕對的安全麼?」
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,道:「唯有死人最安全。」
這一句話意味深長,聲如寒冰,叫人聽了便覺得心頭一驚,陳思遠下意識搓了搓手臂,道:「你別亂來。」
遲長青不置可否,兩人又說了一會話,外面有人來了,是陳思遠派去洛府打聽訊息的小廝,他進來先拱手行了禮,遲長青搶先一步問道:「如何?」
那小廝搖了搖頭,道:「小人沒見著洛大人,聽說他一早就去上朝了,府裡就只有一個老管家,耳朵也不中聽,只說他們大人忙,沒有空暇,若有什麼事情,得先遞帖子。」
遲長青皺起眉頭,陳思遠又問:「你看他府裡可有什麼異常之處?」
小廝仔細回想了一下,又搖頭,道:「沒有,小人也沒見著其他人,連大門都沒讓進呢。」
遲長青把茶盞放下,道:「我親自去一趟吧。」
陳思遠不贊同地看著他,道:「你冷靜些,那可是洛淮之的府邸,不說最上面的那一位,你知道朝中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嗎?你這時候送上門去,實非明智之舉。」
遲長青道:「放心,我挑夜裡的時間再去。」
「上門拜訪也不一定非要遞名帖。」
……
桌上的飯菜一動未動,已經涼透了,洛嬋坐在裡間的榻邊,悄悄往門邊看去,那兩個婦人正靠在門口說話,拉些家長裡短,聊得熱火朝天,一時間並未注意到這邊,洛嬋試圖推榻邊的窗扇,紋絲不動,她才想起來這窗是從外面鎖上了,不由十分失望。
想出去就必須得經過那道門,顯然她跑不過那兩個婦人。
難道她真的要被困在這裡了麼?
院子裡傳來了腳步聲,很快,那個叫秋容的侍女又來了,兩個婦人連忙噤了聲,一人討好笑道:「秋姑娘,人還在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