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要借假死遁離京師的人,他以後真的能護住阿嬋嗎?
洛澤之十分懷疑。
後山果然長了好些枇杷樹,果實纍纍,目光所及之處,俱是黃澄澄的枇杷果兒,只有手指頭那麼大,來時遲長青刻意問過了,這些樹都是遲松家的,村裡人隨便摘,只是要注意別傷了樹就好。
雖說摘枇杷是洛澤之提出來的,但實際上他只是想藉機出來溜達而已,摘了沒一會就徹底對枇杷失去了興趣,只從樹尖上挑了幾個大的塞給洛嬋,哄道:「阿嬋吃。」
洛嬋坐在樹下接過,剝了皮嘗了一個,遲長青問道:「甜麼?」
她微笑起來,漂亮的眼睛彎成了兩枚月牙,在他手心裡寫:甜。
見她這般開心,遲長青也覺得甜,他在小啞巴面前半跪下來,認真地注視著她,洛嬋不明白他這是做什麼,只是含著枇杷疑惑地回視,腮幫子鼓起小小一團,十分可愛,遲長青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,道:「嬋兒,你相信我能護住你麼?」
洛嬋不防他突然說起這個,立即就反應過來,是因為方才二兄說的話刺到了大將軍,她用力點點頭,又在他手心裡寫道:相信的。
遲長青勾起唇角微微笑了,問她道:「想大兄了嗎?我帶你回家去。」
洛嬋頓時愣住了。
第97章 這青天白日的,不知羞。……
大理寺天牢裡面黑黢黢的, 到處都是昏暗, 連火光都無法驅散, 幾個獄卒正靠在牆邊搖骰子, 吆五喝六的,十分投入, 甚至沒有發現有人進來了, 等其中一個眼角餘光瞥見了一道硃色的衣角下袍,嚇了一跳,連忙扔了骰盅站起來,道:「大人何時來了?」
其餘幾人也紛紛站起來, 十分忐忑不安, 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來人,正在幾名獄卒都戰戰兢兢之時, 那人開口道:「我進去看看。」
聲音清冷沉沉,讓人想起無垠的寒夜,打頭的那個獄卒連忙諂媚道:「是, 是, 那小人引御史大人進去。」
那人正是御史中丞洛淮之,他對獄卒微微頷首:「有勞了。」
獄卒頓時受寵若驚, 連忙打起燈籠來, 領著他入了天牢,這裡常年不見日光,到處都是潮濕陰暗的,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黴味, 撲面而來,幾乎令人窒息,就連獄卒也要屏住了呼吸,洛淮之卻恍若未覺,繼續往前走,他對這裡的情況早已習慣了。
一路往深處走去,兩旁的囚室裡也有關押待審的犯人,這裡是大理寺,被關押的大多數都是犯事的官員與他們的親眷,也有人認出了洛淮之,連忙爬起來抓住欄杆,激動地大叫道:「洛淮之!洛淮之你這個奸佞!你竟還有臉來這裡!」
洛淮之停下腳步,轉頭循聲望去,借著幽暗的火光看見了一張鬍子拉碴的老臉,髮絲凌亂,形容十分狼狽,他頓了一下,才道:「趙侍郎。」
那趙姓官員更加憤怒了,他用力地捶打著木製欄杆,雙目圓睜,怒色盡顯,破口大罵道:「你這小人!我與你無冤無仇!你為何要害我,為何要害我?!」
洛淮之並不回答,繼續往前走去,趙姓官員不肯放過他,跟著他一邊走,一邊急急道:「山陰稅收貪墨之案我並不知情,洛淮之!洛御史,你幫我向皇上求求情,我是冤枉的啊!」
話到了最後,竟有幾分懇求的意味,洛淮之聽了卻不為所動,只是道了一句:「你不知情,皇上知情便可。」
那趙侍郎瞬間僵在了原地,吶吶無言,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,頓覺一盆冰水兜頭潑下,從頭涼到了腳底心,悲從中來,抓著橫欄朝那道硃色身影叫道:「洛淮之,你這豺犬,構陷忠良,你會遭報應的!我等著看你身敗名裂,為萬人所唾的那一日!」
呼聲絕望至極,乃是最為惡毒的詛咒之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