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著頓了一下,道:「那魚塘今年剛放了魚苗下去,眼下我要帶嬋兒回孃家,沒空打理,也都給您一家放吧,時候到了只管網魚便是,不必留著。」
滿貴媳婦哎喲一聲,道:「這可使不得,你那魚苗貴著哩,還是從那麼遠的地方運過來的,我們可收不得,不過你們出遠門,我倆幫你看看魚塘就行,年底總會回來的吧?」
聞言,遲長青笑了,但是他沒回答,只是道:「那這樣,就當我僱叔打理魚塘,一個月一千錢,可以麼?」
遲滿貴與他媳婦兩人對視了一眼,猶豫著道:「這倒也行。」
滿貴媳婦暗暗扯了他一把,笑著對遲長青道:「長青啊,一千錢可太多了,照料魚塘也就每日餵個草料魚食,二三百錢足夠了。」
遲長青倒也不多說,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,別過遲滿貴一家,轉身就回去了,路過橋頭時,那株老杏樹臨水而照,蒼翠的樹冠宛如撐開了一把巨大無比的傘,將整個河岸與石橋都籠罩在了其中,樹上結滿了累累青杏,足有嬰兒的小拳頭大了。
他駐足停下,仰頭看了許久,看著那翠色的枝葉間露出一線瓦藍的天幕,數聲黃鸝輕啼,清脆的聲音自河岸邊迴蕩開來。
遲長青回來的時候,洛嬋正在拿著瓢給她的蘭草澆水,這一株蕙蘭是當日她與大將軍從山上挖下來的,養了這麼久,只發出了三四片新葉,蘭草生得原本就慢,洛嬋實在捨不得,索性預備此行也把它帶上。
她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,回頭一看,卻見遲長青兜了一襟什麼東西踏入院子來,她好奇地過去看了看,那竟是滿滿一兜子青杏,各個有雞蛋大小,顏色翠綠,瞧著十分可愛。
遲長青把青杏往簸箕裡嘩啦啦一倒,洛嬋在旁邊看著,有些疑惑,現在杏子還沒熟,摘下來做什麼?
遲長青舀了清水來洗杏子,翠色的青杏沉在水底,在明亮的陽光下折射出碧色,甚是漂亮,他拿起一個來,擦了擦,遞給洛嬋,笑道:「嘗嘗?」
洛嬋猶豫了一下,果真接過來咬了一口,酸得鼻子眉毛險些皺到一起去了,沒熟的杏子又酸又澀,實在算不得好吃,她想不明白大將軍為什麼摘這麼多回來。
遲長青看她那般可愛的模樣,頓時笑出了聲,洛嬋知道自己被捉弄了,氣鼓鼓地把咬了一口的青杏送到遲長青的嘴邊,示意他吃。
小啞巴親手遞來的東西,別說區區青杏,就是毒藥遲長青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,他還細細咀嚼了一番,看洛嬋面露期待之色,勾起唇角壞笑道:「嬋兒餵的東西真是好吃。」
洛嬋:……
她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被調戲了,頓時又羞又窘,輕瞪了他一眼,遲長青吃完那酸不溜丟的青杏,笑吟吟道:「嬋兒,你喝過青杏酒嗎?」
洛嬋有些驚訝,搖搖頭,她問遲長青:是要釀酒嗎?
遲長青嗯了一聲,將洗好的杏子一個個撈出來,放進簸箕裡,道:「我們走之前泡一壇青杏酒吧,就埋在牆根下。」
他並不能保證帶著嬋兒去了京師,見到洛家兄弟之後會是如何情況,且不說那兩兄弟會不會同意洛嬋跟他回遲家莊,便是遲長青自己也不能說服自己,要洛嬋捨棄京師的富貴和舒適,跟他一起回來這個山旮旯裡過日子。
她體質那般弱,還有啞疾,去了京師總要先養身體,請大夫,說到底,遲長青還是不捨得洛嬋吃苦,退一萬步,以他這般身份,若萬一出了什麼事情,走漏了風聲,怕是要引來大禍。
遲長青想過了無數的可能性,他要為他的小啞巴做好一切的打算,卻唯獨不敢去想,若是日後不能同歸,他該如何是好。
思來想去,與其說,在院子裡埋下一壇青杏酒,倒不如說是埋下了他的一個念想。
這一壇酒總會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