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把遲有財身上摸了一回,只摸出幾個銅板來,遂唾了一口:「真是窮得叮噹響了,這點兒錢給你買個棺材板都不夠,遲有財,看來你得把手交代了,咱們哥幾個要回去給二爺交差啊。」
遲有財嚇得瑟瑟發抖,哭得涕泗橫流,求饒道:「真的不能砍啊,砍了手我還怎麼活?求您放過我,我做牛做馬給二爺還錢,一定還錢!」
旁邊也有人道:「先別砍,他欠了二爺三十兩銀子,別說兩隻手,再加兩條腿都不夠抵債的,先帶回去交了差再說,到時候二爺說砍哪兒就砍哪兒,剮了他都不關咱的事。」
那打頭的人一聽,覺得甚是有理,彎腰就把遲有財抓起來,他身形高大魁梧,跟塔似的,抓著遲有財像抓一隻乾瘦的雞仔,對眾人道:「走了,先回去。」
幾人就風風火火地出了村子,村口停了一輛馬車,一人嫌棄道:「還讓這狗東西坐車?」
「便宜的他,」另一人道:「給他拴根繩兒,在後面跟著跑就是了。」
這主意得了所有人的一致贊成,倒真的找出一根麻繩來給遲有財綁著手,他差點沒哭了,連連求道:「幾位大爺,會死人的,我一天沒吃東西了,真的跑不動啊。」
給他綁繩兒的那人笑罵:「不然老子撒泡尿給你填填肚子?真是給你臉了,還挑三揀四的。」
幾人俱是哈哈大笑起來,真把遲有財綁在了車後邊,趕車人一揮鞭子,馬車便轔轔跑起來,遲有財只好跌跌撞撞跟著跑,生怕自己摔倒了,這若是摔在地上,怕是就要去了半條命了。
馬車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,很快沒了蹤影,過了好一會,村口的草垛後才悄悄走出來一個人,身形乾瘦得驚人,在月光下瞧著竟有幾分詭譎,她看了看那馬車離開的方向,這才拔腿就往村子裡走,速度極快。
豈料才到村口老槐樹下,旁邊那條去小橋灣的岔路口裡轉出來一個人,銀色的月光灑落下來,照亮了那人一身落落青衫,面容俊朗冷肅,道:「蘭香嫂子?」
那乾瘦的婦人正是蘭香,她嚇了一跳,有些結結巴巴地道:「長、長青?」
那青衫的年輕人正是遲長青,他一手提著劍,隨口問道:「嫂子才回來麼?」
「啊,」蘭香喏喏道:「是、是啊。」
她說著,又竭力扯開一抹笑,保持平靜地道:「你這麼晚了還出門去麼?」
「嗯,」遲長青淡淡道:「有點事,嫂子剛剛在做什麼?」
蘭香呼吸頓時一滯,還沒來得及想出藉口,便聽他繼續道:「剛剛被抓走的那個人是遲有財?」
蘭香矢口否認道:「我不知道!」
遲長青卻自顧自道:「遲有財欠了賭莊的債,這麼久都沒被抓住,今天怎麼突然被帶走了?」
蘭香訕笑道:「這我也不清楚啊,長青,我家裡孩子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呢,嫂子先走了啊。」
她說完,不等遲長青回答,扭身就立即往自家院子走了,連頭也不回,但遲長青的目光卻如兩枝利箭,似乎要將她釘在原地一般,蘭香進了院子反手就把門給合上了,隔絕了那道目光,這才長籲一口氣。
大丫牽著二寶從裡屋出來,開心道:「阿孃回來了!」
兩個孩子迎過來,撲進蘭香的懷中,蘭香道:「吃飯了沒?」
大丫搖頭,又道:「阿孃,下午有財伯過來了,我沒告訴他阿孃的事情。」
「嗯,乖,」蘭香摸了摸她的頭,大丫又憂心忡忡地道:「那他待會再過來怎麼辦?」
蘭香笑了笑,輕飄飄地道:「沒事,他以後都來不了了。」
賭莊的人來過好幾次,都叫遲有財跑了,但是上一回他們來,蘭香就留了意,今天她下午去的就是鎮上的賭莊,把遲有財回來的訊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