內室,燕灼華仍是側躺在軟榻上,受傷的左足放在榻腳的雲被上,右足則自然垂下來。她望著窗外的漫天落霞,緞子般的烏髮灑落在肩頭。
燕雲熙卻是在室內走來走去,打量著牆上掛的字畫,多寶閣上擺的古董,又拔出床頭辟邪的寶劍來,對著錚亮的劍刃看自己的倒影,笑道:“這屋子還真費了些心思。宋家倒還算識相。”
她倒拎著那把寶劍,回首若有所思地看了燕灼華一眼,戲謔道:“你不是一向對宋元澈那小子高看一眼麼?他家裡待你這樣殷勤,你只要吐露了心思,只怕那宋長康便是用綁的,也把宋元澈那小子綁到你床上去。我方才過來的時候,正看到宋長康拉著你那貼身婢女,嘀嘀咕咕不知說什麼呢。”
燕灼華微微皺眉,淡淡道:“堂姐說笑了。”
“我說錯了麼?”燕雲熙笑起來,仍是若有所思地看著燕灼華,順著她的視線向窗外望去——卻正是十七治傷暫住的西屋,隱約可見那邊進出的大夫藥童。
如今已是傍晚,昏鴉託著一輪斜陽,那些大夫藥童進出匆忙、不交一語,整個西屋顯得神秘而又緊張。
燕雲熙啞然失笑,她看一眼燕灼華,又看一眼遠處的西屋,舔了舔嘴唇,不敢置通道:“別告訴我,你見異思遷——瞧不上宋家三郎,卻盯上了那個頗類宋家三郎的小奴隸?”
燕灼華霍得轉過頭來,抬頭撞上燕雲熙的視線。
她對自己也不曾承認過這段心思。
饒是如此,聽燕雲熙用這樣詫異的語氣說起“那個頗類宋家三郎的小奴隸”,她心底仍是冒出一股無名怒火。
燕灼華冷冷盯著燕雲熙,直到她收斂了臉上的笑容,這才淡淡道:“干卿底事。”
輕輕一語,不過四個字,卻如一道呼嘯的鞭子,將燕雲熙的面子破了個粉碎。
若是平常人,聽了這樣一句話,哪裡還有臉繼續留下來,早就拂袖而去了。
偏偏燕雲熙是個異端,人人順著她,她不以為意;有個頂著她來的,她反倒稀罕。
燕雲熙撫掌大笑,將那寶劍“鈧啷”一聲推回劍鞘,順手拍在軟榻旁的方凳上,人就在燕灼華旁邊坐了下來。
“你這性子,真是討我喜歡。”燕雲熙大笑,顯然極為歡喜。
燕灼華擰著眉頭,防備地盯著她——這堂姐的反應不太像個正常人。
燕雲熙笑了半響,臉上露出點落寞與惘然來,她低低道:“干卿底事、干卿底事。”她長嘆一聲,“若他當日也有你這份心性,該有多好。”
燕灼華仍是瞪著她,不知道她在發什麼瘋。
燕雲熙卻已經回過神來,支起雙臂扣在燕灼華肩側,俯身盯著她,輕輕一笑,紅唇曖昧,“姐姐教你個乖——你若當真看上那小奴隸了,切莫作矜持高貴之態,先把人弄到手是正經。”
燕灼華臉上不受控制地熱了起來,輕斥道:“你胡說八道什麼……”
“胡說八道?”燕雲熙挑起眉頭,笑著搖搖頭,“我這說給你的可都是肺腑良言——千金難買的肺腑良言!”
“有句話叫‘易地思之’,剛陷入情愛的小兒女,壞就壞在不會這四個字上。”
“你只管瞧上了那小奴隸,只管心裡一會兒喜一會兒憂著,只管嘴上死硬行動搬出公主派頭——你哪裡知道他怎麼想?”
“你若是那小奴隸,對著個喜怒無常的公主,難道能明白她歡喜你?”
燕灼華垂下眼簾,歪過頭去,磕絆道:“誰、誰說我歡喜他啦?”
燕雲熙嗤笑一聲,“你自然不歡喜他。不過是今日眼睛壞了,只能望著西邊罷了。”
燕灼華臉上紅暈大盛,嘴上卻死撐著道:“這扇窗戶朝西開的,難道叫我放著窗外景色不看,倒盯著一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