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她還是終究沒這麼做。
馬車停一處頗不太起眼的府邸前,門口守著兩個閽,見著馬車停下立即上前相迎。這座府邸雖然外表看上去不起眼,但裡頭卻是彎彎繞繞,奴婢的伺候下脫去鞋履繞過那條一曲三繞的迴廊向主屋而去。伺候門旁的侍女垂頭扣住拉門上的角葉將門拉開後,便匍匐於地。
昭娖將衣上褶皺撫平,抬足進門。半垂的竹簾裡隱隱的有個影,竹簾外放置著一張茵席,想來就是她的坐席了。
但她卻沒坐到那張茵席上去。她跪光滑的地板上,張開雙臂俯□去。寬袖也隨著她俯身的動作翻飛起來。
「假父。」嘶啞的女聲沉寂的室內響起。
過了好久簾內傳來一聲輕嘆,「可還記得離開會稽有幾年了?」口氣平穩完全沒有質問責難的樣子。
纖長的眼睫顫了一下,「已……五年……」說罷,繼續保持著俯身的動作不動。
「五年了……起來坐著吧。」
昭娖直起身來,坐茵席上。
「原本也只是想讓隨出去避一避風頭,等回來,也沒有記得那件事。誰知竟然是一去不復回了。」陳缺唇邊淺笑,眼角已經有細細的紋路。
「娖……」昭娖有些不知道要怎麼向他解釋當年自己的想法一時間語塞。
「罷了罷了,都是陳年往事,現提起也無半點益處。」手下靠著憑幾,陳缺笑道。他抬頭隔著竹簾看著投簾上模糊的影。
「怎到了今日,還是丈夫的裝扮?」
「外出行走,丈夫裝扮再方便不過。」昭娖的眼睛一直都盯著自己膝蓋前的那塊地方道。先秦其實對女子的出行並不限制,其實是她已經喜歡上男子身份給她帶來的便利。一時間不想再變回女子的身份了。
女的身份會有什麼呢?無非就是嫁,持家,生孩子,要是夫君心思花的話還要操心烏氣沉沉的後院。基本都這麼一個套路,昭娖的生母鄭氏還是楚國貴婦的時候,也要看著後院裡七國美女一肚子的閒氣。
這種生活昭娖光是想想就從骨子生出一股涼意。幾乎沒有教過她要怎麼操持家務,也沒有教過她要怎麼處置丈夫的那些姬妾。
那些女會的,她幾乎是一竅不通。但是她會的,那些女甚至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。
她和這個世界的女性正統隔著一層。而她總是外面三過而不肯看一眼。
隔著一層竹簾昭娖看不清陳缺臉上表情如何,不過想來到了陳缺這地步的,就算心中有什麼想法也不會真的擺臉上。
「昨日那名士……可是沛公麾下的廄將?」陳缺靠著憑幾問道,雖然是問,但顯然他是知道的。
「是。」
「靈修?」此時稱呼情為靈修,陳缺這麼問想必昨日定是看出了什麼。
昭娖也不遮掩解釋,點了點頭「是。」
「男女情愛,之常理。」陳缺笑笑,男女情愛情事視作和飽腹之慾一樣的秦朝,以昭娖的年齡如果真的什麼男都不招惹,那才是真正的讓覺得奇怪。
「阿娖當真一直這麼做丈夫裝扮?」正昭娖發呆的當口,突然聽見竹簾內傳來一句。幸好昭娖雖然有些遊神,但話還是聽進了耳朵裡。
「如今世道爭亂頻頻,還是著丈夫裝束好。」昭娖答道。
陳缺對著似乎也沒有過於深究的興致,他的沉默算是認可了昭娖的這番話。這個孩子小時候就是當做男孩養大。君子六藝,劍術御車。女子不碰不學的,昭娖基本是摸了個遍。有些不同於普通女子的想法也不奇怪。
「也該回會稽探望的母親……」陳缺說到這裡頓了頓,「還有阿弟女弟。」
從陳缺那裡出來的時候,陽光比來的時候更加熾熱些。昭娖腳下雖然走的穩當,但腦子還是有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