會電影及笑說都無法消磨時間是不是?」
「是!」
「到我店來幫著招呼客人吧,付你薪水,與我作伴。」
「娟子阿姨你救我一命。」丹青籲出一口氣。
「真的,你真的那麼想?」她很高興。
「可以發誓。」
「葛曉佳在哪裡?」她習慣連名帶姓稱呼丹青母親。
「紐約,今晚回來。」
「三日兩頭坐長途飛機,也不怕累,真好精力。」
丹青不語。
累的時候不讓人知道而已。丹青見過母親深夜自飛機場回來的樣子,不欲置評,第二天一早還不是得穿戴整齊了回寫字樓。
「你的好友沛沛呢?」
「家長陪她到英國找大學。」
「貪大不列顛天氣亮麗乎。」
「他們家長是英籍。」
「呵,學費低廉。」
「沛沛念文科,適合在那地方。」
「換件衣服過來吧。」
「遵命。」
丹青喜歡娟子咖啡店。
小小六個座位,是的,你沒聽錯,六個座位,分開三組,只賣咖啡與紅茶。鋪位在近郊一幢小小洋房,樓上住人,樓下做生意。
其實是一間擴大了的廚房,平時一個客人也沒有。
假期偶爾有人撞進來,一看飲品售價比大酒店附設咖啡廳還貴,即時咋舌打退堂鼓。
但一旦坐下,覺得舒服,就會常來。
客人都是鄰居。
一列同型別洋房本來都設鋪位,統統做不住關門,但娟子咖啡從頭到尾沒想過要賺錢,優哉悠哉地維持下去。
它的主人說:「蝕光了自然會結束。」
可是四五年了,還開著大門做生意。
附近熱鬧起來,一連蓋好幾個住宅區,對面開了快餐店,但娟子咖啡從不滿座。稍早些時丹青還替阿姨惋惜:「兼賣冰淇淋或許會好些」、「三文治也受歡迎」、「減兩塊錢還差不多」。
不久發覺阿姨根本沒打算賺錢,她只想消磨時間。
上午起來,寫一會兒畫,吃完中飯,才開店門,黃昏過後,天色一暗,立即打烊。
客人中有一雙老夫婦,姓艾,每星期總來一兩趟。
阿姨與他們說說話,很容易一天,咖啡添了又添,只取一杯價錢。
丹青開頭決不相信娟子阿姨會是一個寂寞的人。
後來她漸漸懂事,也就不再提咖啡店盈虧的事。
當天她去報到,說好以後每日下午三至七時工作。
阿姨還特地替她做了兩套制服,雪白襯衫長褲,陪紅白格子圍裙,同檯布一式,一看就知道是店堂一份子。
葛曉佳有時同女兒說起:「真是個怪人,外頭不曉得有多少工作與異性等著她,她卻在鄉下賣咖啡。」
這裡頭當然有個原因。
當事人不說,沒人知。
一星期下來,總收入二百八十元。
收銀機整個晚上才叮一下。
付電費都不夠。
簡直不象話。
對面街快餐廳整天座無虛席,少男少女提著手提錄音機聚集在門口談笑喧譁,有時還交換最新舞步心得。
很多時間丹青靜靜自視窗看過去,微笑著欣賞。
她記得自己從來不曾那樣笑過。
不不,她並非不快樂,但要象那些年輕人,仰起頭,眯起眼,甩著頭,彎著腰,盡情盡力,恣意由衷地哈哈哈哈哈,她從來沒試過。
個性使然。
有時阿姨問:「要不要過對面看看?」
丹青搖搖頭,知道合不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