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第一:」我說,「支票沒理由寫給我,我可不是施秀升,婆婆媽媽,控制女人的財政。二:她應當管理自己的收支。三:舉債度日,毫無長遠之計,沒有誠意與我一起生活。」
師母看我一會兒,「你是認真的。」
「你打賭我是。」我用力拍在桌子上。
她不出聲。
「這算什麼,短暫的偷情?」
師母反問:「你說是什麼,你是當事人。」
「今夜我會向她求婚。」
「林自明,你真需要一個兩個女兒的家庭?」
「師母師母師母,告訴我應當怎麼做。」
「可憐的林自明,你煩透了是不是,比起應付可怕的生活問題,鬥垮施秀升實在太容易了。」
師父冷冷地說:「沒那麼大的頭,偏想戴那麼大的帽。」
師母說:「你一隻手如意一隻手算盤,林自明。」
我鬼叫起來:「是是是,我窮心未盡,色心又起。罵呀,罵垮罵臭我。」
師母笑,「你看他那憊懶相。」
「我實在走投無路,我兄弟隨時會回來,我與國香沒有自己的家。」
「當初,你並沒有想過這些問題。」
「我以為國香會知道怎麼做。」
「國香又以為你知道怎麼做。」
我抬起頭來,「她抱怨我?」
「她沒有,你有。」
「她說些什麼?」
「什麼都沒說,林自明,給你做盛國香,排除患難離開十五年的配偶,結果不過是聽新伴侶日夜發牢騷,你會怎麼想?」
「我不願意過一日算一日。」
「人人都是過一日算一日,回去吧。」
「對,該張羅晚飯了。」我憤怒地說。
師父搖搖頭,「愛人多過自愛是很難的。」
國香獨自坐在露臺藤椅子裡,頭上包著大毛巾,身上披著浴衣,手中拿一杯葡萄酒,琥珀色的酒映在雪白的毛巾上。
她喜歡白色,襯得褐棕的面板如南洋風情,偏偏露臺上又開著碗大的大紅花,坐著沉思的她如一幅高更的圖畫。
我胸口一陣絞痛抽搐,深深後悔。
只要在一起就好,不要再計較細節,我蹲下在她身邊。
我吻她細長的手指,「今夜我們出去跳舞。」
國香不出聲。
「你另外有建議?」
「今日是施峻生日。」
一共才兩個孩子,卻好像每天有大事發生似的:生日了,生病,教師要見家長,衣服要買新的了,忽然鬧情緒……諸如此類。
「那麼我們明天去。」
「明天再說吧。」聲音有點冷。
「今天我可否加入?」
她詫異地看我一眼,「不必勉強,她們並不喜歡你。」
施峰定與她說過話了。
我一敗塗地。
只見她換上衣服出門。
「幾時回來?」
「十點,十二點,不肯定。」
「我來接你。」
「不用。」
「是在施家吧?」
她已經開門走了。
浴室一地毛巾,沐浴洗頭一次用六七條,國香的排場與眾不同,只不過這次我沒有替她順手收拾,隨它們攤在那裡。
我走到她剛才坐過的藤椅上坐下,鼻端上聞到她專用的藥水肥皂。
輕輕問:「國香,我們會怎麼樣?」
大紅花沒有回答。
我開出車子滿山飛馳,終於駛到施宅附近,停下來。小洋房裡有音樂,人影幢幢燈已亮起,窗戶一小格一小格鵝黃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