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不要來,名正言順可以懶洋洋亨受清閒。
推掉他們?好像說不過去,接待他們,又得亂忙,唉,世事古難全。
小郭咳嗽一聲。
這時,他們忽然聽見幼兒咿咿呀呀的學語聲。
求真大奇,孩子?絕少有人抱孩子到偵探社來。
偵探社是不祥之地,試想想,一個人非要恨另一個人恨到要揭他底牌,用作要挾用,才會到偵探社來,這個地方,充滿仇恨,兒童不宜。
從來沒有幼兒到過這裡,小郭好奇,去拉開了門。
他沒有示意求真離去,求真又怎麼會自動識趣走開,別忘記,她是記者,任何新奇的事均不放過。
門外站著一個少婦,手抱一個幼兒。
求真眼前一亮。
那少婦年紀不輕了,恐怕早已過了三十關門,仍稱她為少婦,是因為她臉上的艷光不減,而且,笑容中有俏皮之意。
她穿一件桃紅色薄呢大衣,一手抱幼兒,另一手伸出來與小郭相握,自我介紹:「許紅梅。」
小郭有點目眩,連忙招呼許女士坐。
反而是求真,可以客觀冷靜地打量她們母子。
絕對是母子,而且,她極鍾愛這個孩子。
為什麼?靠觀察而來,第一,這年約兩歲的男孩體重不輕,起碼有十二公斤,可是少婦只需一隻手臂,便把他穩穩抱在懷中,可見訓練有素,自幼抱慣。
第二,穿著那樣考究漂亮的淡色大衣,而不避幼兒小皮鞋踐踏,可見把孩子放在首位,不是母親,很難做得到徹底犧牲。
那孩子轉過頭來,一見求真,咧嘴便笑,「姆媽,姆媽媽媽媽媽。」
求真如見到一絲金光自烏雲中探出,不由得趨向前,「啊,寶寶,你好嗎?」
許女士笑道:「他喜歡漂亮的姐姐。」
那孩子的面孔如小小安琪兒。
此時,小郭抬起頭來,「求真我有公事,我們稍後再談。」
啊,終於逐客。
求真依依不捨地離開小郭辦公室。
那個幼兒,曾令求真後悔沒有趁早生個孩子。
卜求真睜開眼睛。
想起來了。第二章夜闌人靜,半明半滅間終於把三十五年前的往事自腦海最底部搜刮出來。
那一年,在小郭偵探社邂逅的美婦,正是許紅梅女士,那麼,那個小小男孩,也就是列嘉輝。
求真自床上坐起來,斟杯冰水喝。
掐指一算,年紀完全符合,時光飛逝,許紅梅如今已是一個老婦,而列嘉輝早已長大成人。
當年呀呀學語的小傢伙,可將之擁在懷中狠狠地親他胖嘟嘟面頰的小東西,今日已是壯年人了。
能不認老嗎?
求真緩緩坐下。
原來小郭同他們是舊相識,為什麼不上前相認,為什麼鬼鬼祟祟躲一旁研究人家?
小老郭永遠這樣高深莫測。
求真把那一次會面的細節完全記起來了。
年紀大了,遙遠的事情特別清晰,那日早餐吃了些什麼東西,反而不復記憶。
求真記得許女士在小郭辦公室逗留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。
她等了個多小時,她還沒從那房間出來,幼兒也好像很乖,沒有作聲。
求真有事,回了報館。
那件事,從此擱到腦後。
到底許女士在密室裡與小郭說過些什麼話?
求真有點累,可是睡不著,她躺在床上去等天亮。
電話鈴驟然響了起來,半夜三更,特別響亮。
求真知道這是誰。
她按下鈕鍵:「小郭先生,何以深夜不寐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