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幸虧我的主人明白事理。」
「來,我們去看看周至佳。」
周至佳臉色蒼白躺在病榻上,機械看護向巫蓓雲匯報:「剛剛注射過人造血漿,破裂的血管亦已接駁妥當,大小平安。」
周至佳微弱地睜開雙目,蓓雲握住他的手。
她當然關心他,但不知怎地,她覺得他的手陌生。
蓓雲在他耳畔輕輕說:「我下了班再來。」
周至佳點點頭。
愛瑪問:「周先生要不要我留下來?」
看護笑,「醫院裡有我們呢。」
愛瑪說:「拜託拜託。」
蓓雲帶著它走了。
離開醫院,才發現身上穿著浴抱拖鞋,不禁嘆息。
愛瑪猶自忿忿不平,「那姓梁的,恐怕是個庸醫。」
「我要趕返公司,愛瑪,由你照顧他們父女了。」
「我只是個應聲蟲。」沒想到一個機械人有那麼大的火氣。
蓓雲苦笑,比起她,不敢怒又不敢言,愛瑪是強多了。
巫蓓雲沒有太多時間自憐,她分身乏術,忙碌非常。
人類科學還是落後,最好可以複製多幾個巫蓓雲,當作元神用,一個放家裡,一個放醫院,另一個放公司,真人正身可以潛返臥室,或元龍高臥,或夢遊太虛。
下班前與梁醫生聯絡過,知道周至佳第二天便可出院,她囑咐小雲去看她父親。
回到家卻發覺小雲端坐私人電腦之前,與她遠方的筆友打交道。
「小雲,你父親會想念你。」
小雲不耐煩地抬起頭來,「他很快會有他自己的孩子。」
「你也是他的孩子。」蓓雲十分震驚,「你一向愛他。」
誰知小雲反駁:「以前他是個盡責的好父親,現在婆婆媽媽的盡給我們新增麻煩。」
「你不可以這樣說他!」
小雲不理睬母親。
蓓雲伸過手去,啪一聲按熄電腦開關,「我在跟你講話。」
小雲抬起頭來,「媽媽,其實你心中想法同我一樣,只不過你掩飾得好。」
巫蓓雲退後一步。
掩飾得好,那為什麼連巫小雲這個小女孩都看得出來?
小雲說下去:「從前,父親是我們家最佳資產,現在是我們的虧損。」
蓓雲深深悲哀,「生意,有賺有蝕。」
「我有種感覺,父親永遠不會再回到大學裡去。」
「你這個女孩子好不奇怪,開頭你是支援父親的。」
「可是他變了。」
「你才變了,小雲。」
「我無須容忍他,他只是我的父親,你不同,母親,你是他的伴侶,你得終身照顧他。」
蓓雲一句「誰說的」隨時可以衝口而出,終於在女兒面前忍了下來。
「父親變得只關心自己,再也不理別人。」
「他處於非常時期,你要體諒他。」
小雲聳聳肩,重新開著電腦,津津有味與筆友交談起來,連母親也一併冷落。
蓓雲知道再談論下去也沒有結果,這是小雲的青春期,在這個階段的少年人有權言行乖張,小雲還不算過分,父母必需容忍。
蓓雲掩上門悄悄出去。
她只得自己再跑一趟醫院。
周至佳房內有另外一位男病人,一見巫蓓雲出現,便艷羨地說:「呵,你的伴侶又來看你!」
可見該位先生甚為寂寥。
巫蓓雲瞄一瞄他,便知他處境與周至佳相同。
「小姓卜。」他笑容很和煦。
人也識趣,與巫蓓雲寒暄幾句,便站起來告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