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過慮,岱宇,有事明日再說。」
岱宇喝醉了,竟格格笑起來。
乃意索性開啟天窗說亮話:「岱宇,即使離開甄宅,也並非大不了的事情,外頭天地有多大你應該知道,甄家怎麼看你,根本沒有作用,踩你捧你,不過幾個人,眼光放遠一點,你若愛出鋒頭,不叫人間百姓仰頭看還不算好漢,你若愛恬淡,更加不必理會這小撮人,明日我陪你去找房子搬家。」
刮辣鬆脆地講完,門外卻傳來喝彩聲,「好,有志氣,女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容易。」
乃意轉頭看,站在那裡的是甄老太太。
岱宇已不勝酒力,乃意只得反客為主:「老太太請坐。」
甄老太微笑,「你講得很有道理。」
乃意並不退縮,「已經二十一歲了,哪有住外婆家住一輩子的道理,有能力最好出去自立門戶,若干女演員在這種年紀早已紅透半邊天,倒轉頭來照應父母弟兄,可見環境造人,像我們這種清貧子弟,一早就懂得求親靠友之苦,並無幻想。」
老太太嘆口氣。
過一會兒她問:「岱宇願意獨立生活嗎?」
乃意一怔,本來想用激將法,誰知老太君順水推舟,真的暗示岱宇搬出去。
乃意強笑一聲,「我弟弟乃忠十歲就出外寄宿留學,他行,為什麼岱宇不行。」
老太太點點頭。
乃意不甘心,「我相信你仍然關懷這名外孫女。」
「我與凌家都會一直照顧她。」
乃意冷笑,「凌家本來待她不錯,遺產夠吃一輩子,可惜——」
這時岱宇掙扎著按住乃意,不讓她講下去,「你怎麼對我外婆無理,一張嘴梆梆的。」仍然幫著甄保育。
甄老太說:「不妨,我不介意聽老實話。」
岱宇強笑,「外婆請休息吧,今日夠累的了。」
老太太頷首,「明日一早還要去看倚梅,你們也一起來吧。」
她步出走廊。
岱宇蹣跚自沙發上起來,「乃意,叫維真接你回家,有什麼話,明天再說。」
乃意握著她肩膀,細細觀察,岱宇臉如金紙,無半點血色,不知道恁地,卻映得眉眼更烏,鬢角更青,嘴角掛著絲慘笑,她撥開乃意的手,「看我幹什麼,怕我做出什麼事來?」
乃意這才放開她,撥電話通知區維真來接。
不知恁的,岱宇嘴角一直帶著絲嘲弄的笑意,她終於歪在沙發上就睡著了。
乃意在維真的車上苦苦思索。
「維真,岱宇還是輸了,這下子甄保育起碼要守在林倚梅身邊直到她康復。」
維真承認這是事實。
「一切好像都已註定,」乃意頹然,「作為朋友,我們已經盡力,可憐岱宇人財兩失。」
回到家,乃意忙不迭泡熱水浴,讓維真同母親解釋遲歸的原因。
任太太邊打呵欠邊對女兒說:「報館打電話來追稿呢,大作家。」
乃意這才嘗到寫作之苦,眼睛都睜不開來,只得把今天的工夫推到明天,層層積壓,怪只怪管的閒帳太多,誤了正經。
乃意把鬧鐘撥到第二天六時正起床好趕稿,然後仆倒床上熟睡。
耳畔聽見美與慧低低的對白。
美:「當真難為了她,你看她累成那個樣子。」
慧:「不知道她會不會把凌岱宇的故事寫出來。」
美:「那你我豈非要客串閒角。」
慧:「唉,但願凌岱宇在任乃意的指引下有一個比較理想的結局。」
乃意受不了耳畔絮語,向她倆訴苦:「既然一切均屬註定,何苦叫我勞神勞力。」
慧輕輕安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