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出來。
美眷回廚房去了。
我想起已婚男人最喜歡說的一句話:我妻子不瞭解我。
我實在奇怪美眷瞭解我多少。
她把冰淇淋蘇打擱在我與小宇面前。
「別喝太多,就吃飯的。」她說。
她照顧了我們十年,但是她瞭解我嗎?
小宇說:「將軍!」
「別烏攪,」我說,「我們還沒有開始呢。」
「我買了些新衣服。」美眷說,「你不怪我吧?」
「買得起儘管買,」我說,「天天換一件好了,妻子穿得好是丈夫的面子,丈夫衣著整齊是妻子的功勞。但是老天,你不認為你買得太多?在東京選的那些呢?」
她不理睬我。
我放下棋子走到房間一看,一床都是五顏六色的衣服,只好馬上又回到客廳與小宇繼續在棋盤上大殺四方。
小於,我的兒子。生命的延續,多麼自私的舉止,把他帶到世界上來,因此我的生命得到了延續。他們說他像足了我!不大說話,睡前看一會書,喜歡穿白襯衫。
我注視著小宇的臉,太陽棕色面板,圓圓的鼻頭,他把手撐在下巴上,正在動腦筋要設法吃掉我的車,睫毛垂下來,眼睛清澈,嘴唇薄得幾乎透明,兒童都是美貌的,我愛小宇。
他笑了一笑,「爸爸,輪到你。」
我進炮。
小宇的手肘處粘著紗布,不知是什麼時候跌傷的。
我關心他太少,知道他太少,我忙著在工作上證明我自己,忽略太多。
「小宇,」我問,「你快樂嗎?」
「我?」他睜大了眼睛,「當然,爸爸,表舅舅買了照相機送給我。」
「不不,我不是那個意思,」我說,「我是指……」
「快吃飯了,」美眷說:「誰嬴這一盤?」
「爹爹快輸啦!」小宇笑道。
美眷笑說:「誰下棋都比你爹爹強,他心不在焉。」
「小宇,功課辛苦嗎?」我問。
「不。」他搖搖頭。
「與老師跟同學在一起,相處好嗎?」我又問道。
「蜜斯王最喜歡我,但是邱志雄捉了螞蚊塞進我認領裡。」
「哦。」
「爹爹,將軍,你早沒棋了。」
「是。」美眷說,「我們收棋子吧。」
小宇把東西收掉,跳躍著走開,他取了腳踏車,要下樓去玩,美眷不放他,說道:「馬上要吃飯,你還下去玩得一頭汗,幹什麼?」
我說:「讓他去吧,將來他長大,天大的事也不能再使他像今日般快樂。」
美眷白我一眼,「我聽不懂你說什麼!這是我的兒子,我懂得管教他。」
小宇也並不抗議,乖乖的坐下來。
我很納悶。人類是這麼安於環境,這麼樂天知命,很明顯地,小宇並不是哪吒。
製作部打一個電話來。
「我們明早舉行記者招待會,在老闆的遊艇上怎麼樣?要不要與孩子們樂一樂?」
主意倒是不壞,只是人會大多。
「來吧,遊艇有六十多尺,不會很擠。」
「我怕記者,尤其是娛記。」我說。
「你算了吧,星期天孵在家中,做豆芽生意還是雞蛋生意?」他們笑。
「怎麼來?」
「開車到西貢海員會所,等你呵!早上九點半。」
小宇拍手贊成。
美眷說:「我馬上讓傭人做三文治與沙拉,買多點水果。」
「好。」我說。
可是星期六夜我看書看得很晚。
美眷睡了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