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剛好是下班時分,果然不少年輕婦女,兩手提著重重超市塑膠袋,水果罐頭麵包一大堆挽回家,她們滿面倦容,可是還有下一場跟著來:煮飯收拾幫孩子們做功課生活一如奴隸。
藝雯是其中之一嗎?
紀和唏噓,當年他倆結了婚,生活也差不多,他並不能保證什麼享受。
紀和黯然回家。
雙臂枕在頭下看著天花板半天不得要領。
羅女士同他說:「明日下午要走了,凡事當心,錢夠用否,功課跟得上嗎。做人不必求一百分,九十分已經夠好。」
紀和笑,「媽媽我作到七十分已經放棄。」
「七十分算乙級,也不錯,比上不足比下有餘。」
「有些媽媽叫孩子追求一百零五分,有些子女做天才,不於常人為伍。」
羅女士答:「我知道你健康快樂已經滿足。」
媽媽是好媽媽,兒子是好兒子。
卞律師送紀和到飛機場,婀娜剛健的他一直沒有男伴,令人好奇。
「紀先生更改遺囑,我不是產業律師,可是我在場,我將成為他公司合夥人。」
紀和說:「紀先生還有三四十年要過。」
「他已把未來紀念學費與生活費撥到你名下,還有,有一筆資金,支援紀泰開設酒吧。」
紀和意外驚喜。
「當地一名商人會與他聯絡,聘請他做伴,實際上此人是紀先生手下,你明白嗎?」
「紀先生總是要控制權。「
「這可是保護紀泰。」
「孩子們摔交,有時自己會爬起來。」
卞琳沒好氣,「紀和你沒有子女當然說這種風涼話,他們跌到你不但要治理他們傷口,還得抹眼淚鼻涕換乾淨衣服,家長更加麻煩百倍。」
紀和:「我有不吉預兆。」
卞琳默不作聲。
到了太平洋另外一頭,今敏駛著吉普車來接他。
看到那雙晶光四射的大眼,紀和精神為之一振,不同世界,不一樣的人。
她一開口便說:「今日油價便宜八仙,我乘機注滿油缸。」
紀和問:「紀泰呢?」
紀泰自後備箱掀開毯子跳出來,嗚哇一聲,熊抱紀和。
紀和看著今敏與紀泰一模一樣的笑臉,第六感覺告訴他事情在這一個星期發生極大變化。
今敏與紀泰之間已不是房東房客那麼簡單。
他內心剎那空虛:從此失去今敏。
但隨即釋然,他對她,從來不是那麼自私。
他問:「幾時發生的事?」
今敏十分磊落,「我在醫院錯認他是紀和,熟絡起來,發覺他許多優點。」
紀泰靜下來。
「他樂觀,充滿活力,為人坦率。」
紀泰還是不出聲。
今敏哈哈大笑,「對不起,我沒有空閒。」
紀和這時知道他們才是一對,只有豁達慡朗的今敏才能與紀泰和平相處,並且好好照顧他。
今敏回房寫作業,她接到定單足足有一尺長,題目自「十九世紀英國人如何看康斯脫堡的風景畫」到「為什麼電腦可以輕易解決費米最後一道公式」都有,真不知道她如何應付。
來自各大學府各系各科學生都請她操刀,她與顧客之間的對話也很有趣——今敏:「一共三篇作業,你自己也寫一篇,不然對該科一無所知」,顧客:「我對建築毫無興趣,家父逼我攻讀」「你可以寫『文藝復興與建築師如何向希臘及羅馬借鏡。』」今敏苦口婆心通常會被拒絕。
稍後,紀泰拎者啤酒找紀和聊天。
「對不起,」他坐下輕輕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