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她拉過來,「好了好了,吃冰淇淋,你看,大家都在看你,人家要不高興了。」
小琪拿起調羹,把冰淇淋糊了一臉。
我嘆口氣,等健來吧,他怎麼老遲到?怎麼老不守時?約好兩點,現在都兩點半了
抬起頭,看到對面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,埋頭在看一本雜誌,桌子上放著啤酒,她在抽菸,姿勢很熟練。穿一套淺灰色的毛衣。
我想,我可不能再穿這種衣服,小琪一叫抱,她的皮鞋往我身上踢,全身打扮便宣告完蛋。人家,人家怎麼一樣?人家是自由的,人家可以抽菸、喝啤酒,有看不完的雜誌,有去不完的夜總會。
小琪又叫了起來,「我要喝水!我要喝水」
我們對面那女子抬起頭來,看了小琪一眼。
我難為情地把水杯遞給小琪。
她笑了,那個笑容看上去好熟。對面的女子站起來,她問:「是美琪嗎?」
我看著她,她認識我?我愕然。
「美琪,你怎麼了?我是亞咪,你忘了?」她笑。
「阿咪!」我震驚的說:「趙阿眯!」我想起來,是的,錯不了。「怎麼在這裡遇見你?」我笑,「你不是到英國去了?」
「總也得讓我回來吧,」她笑,「你要是做了移民局局長,咱們就糟了,一輩子也別回來。」
「畢業了?」我問:「多麼快便三年,口子像飛一樣。」
「嗯。」亞咪點點頭,「一眨眼的功夫,日子過得不知不覺。」
「外國的生活很好吧?」我問她。
「嗯,」她問:「這是你女兒?」她看看小琪,「好可愛!」
「還可愛呢,」我都不願意多談,「可愛什麼!」
她索性坐到我們座位上來,「讓我看看你,美琪。」
「看什麼,」我有點忸怩,「老了,胖了。」
「你如果老了胖了,我還不是一樣?我們是同年的。」
我看看她,她哪裡有變!太時髦了,以致我不敢認她,淡灰色的毛衣緊緊貼在她身上,長褲灰色的皮靴子藏在褲管下,是我最嚮往的打扮。
她的頭髮中分,長長垂在肩上,烏亮漆黑,臉上淡妝,成熟而美麗。最主要的是,以前我記得阿眯是個飛揚跋扈的女孩子,在今日,她卻又溫柔又大方。
我說:「你不一樣,你總是走在時代尖端的,不是嗎?」
「你結婚多久了?」她問我。
「你走了一年,我就結婚了。」我說:「你現在是碩士了吧?」我羨慕地看著她。
「有什麼用?」她笑:「還不是做一份牛工。」
她把小琪抱著坐在她膝蓋上,小琪也奇怪,居然非常聽她的,動也不動,靜靜睜著眼睛,聽她說話。
「結了婚沒有?」我問。
「沒人要。」她笑。
她笑得那麼慡朗。
剛在這個時候,健來了,他趕得匆匆忙忙的,看到我們,把椅子拉開來,坐下。
我跟他介紹,「這是我大學裡的同學,趙小姐。」
我跟阿咪說:「我的先生。」
「你好。」阿咪笑得很寬暢,但並沒有伸出手。
健忙著抱過小琪,他沒有站起來,總而言之,我覺得一切都是一團糟,不可能更糟了。
阿咪抬起頭,「我的朋友來了,」她說:「對不起,美琪,我們再聯絡吧。」她自手袋拿出一張卡片交給我,「記得打電話來。」
「好的,阿咪,再見。」我十分依依不捨。
她向健笑一笑,「再見,再見小琪。」她站起來向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迎上去,兩個人很融洽的推開玻璃門走了。
健說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