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後來就頻頻嘆氣。
她責怪我老沒正經,沒有淑女味道,所以帶引得老容也嘻皮笑臉起來。
我心情非常的壞,不肯說話。
「你自己覺得他對你有沒有點意思呢?」
「沒有啦!」我沒精打採,「怎麼會有呢?他是那麼聰敏的男人,什麼不知道?
但你看看他對我,沒有花、沒有巧克力!整日叫我在地下鐵中鑽進鑽出,閒時送一本
畫冊給我,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幹什麼,他沒把我當女人」。
「早知你藝術成那樣,就不送你去歐洲。」母親說.「人在歐洲就久了,男女不
分。」
我又嘆氣。
母親問:「可是你喜不喜歡他呢?」
我看母親一眼,「我想不承認這件事,但連自己都不相信。」
「承認什麼?」
「喜歡他呀。」
「既然喜歡他,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?」母親問。
「我喜歡他有什麼用?這世界上有本事與可愛的男人不知有多少,他不愛我又有
什麼用?」
「你就這樣子聽天由命?」母親急問。
「自然羅,否則如何?我總不見得送他鮮花糖果將平治車開到他門口去接送他,
告訴他半年內我可儲蓄到足夠的錢結婚?」我的聲音越來越高,越來越高。
母親站起來,「我以後都不理你的事!」
我心如刀割,強忍著不出聲。
我把頭枕在手臂上,直至下巴麻痺。
愛情真是全世界最可怕的事,愛人而人不愛我,更加淪我於萬劫不復之地。
我怎麼會愛上容哥哥的呢?我嗚咽,甘年前因他摔斷了骨頭,甘年後的今天又因
他傷了心。
我必定前世欠他良多。
對他來說,我將永遠是那個離不開美術班的小女孩,他的柔情蜜意,留於性感風
騷的成熟女人。
然而我愛他。
即使他將四十歲了還沒有一點圓滑,我還是愛他,即使他並沒有名成利就我也還
是愛他,即使他永遠穿錯顏色我也仍然愛他。
真該死,我竟這樣愛他,他漂亮清秀的臉上永遠有一股孩子氣的迷茫,這個大城
市令他困惑,於是我的心溶成一團,不能自已,完全忘記他是身任要職的科學家,當
然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適應一切,但我願意為他擔心。
他看著我的時候神情像碧藍的湖,寧靜平和,湖水瀾瀾的波動…我可以看上一整
天,什麼樣的女子才配得起他呢?想到這裡我鼻子發酸,這麼完美的一個男人,他唯
一做錯的事便是若干年前,一不小心,把小女孩自腳踏車後摔下來吧?
無論他怎麼可愛,他總是要娶妻生子的,像那樣的男人,那樣的氣質,絕對也是
水做的,那麼賈寶玉說的,結了婚由珍珠變成魚眼睛的哲理,在他身上也應用吧。
最好的辦法是我自己嫁予他──我是越來越滑稽了。
一連幾日,我沉默地上學放學,在家做素描。
母親埋怨我不出去──從前尚有點約會。
但是當你心裡只有一個人的時候,我黯澹的微笑,真是。
人們說除卻巫山不是雲就是這個意思。
我溫柔地在家慢慢地畫畫。
母親說:「你喜歡他,怎麼不跟他說?」急煞了。
我愛他,跟他有什麼相干?他曉得不曉得反正我也一樣愛他。
其實他並不是十全十美的呢,我想,他並沒有價值觀念,三十元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