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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炯走後,我彷彿還聽見他飲泣的聲音。
我呆木著面孔,靠在露臺長窗邊,一站好些時候,膝頭漸漸酸軟,還不肯坐下來,
我不欲改變姿勢。一切都是註定的,一切都有命運,身不由己的時間太多,但至少我
可以有主權選擇站著或是坐下。我喜歡站。
心中充滿悲憤,直至孩子放學回來,我才迴轉心來。
孩子們鬧哄哄的追逐玩笑,我不得不提起勁來同他們玩耍。
我不一定是好母親,但是孩子們跟牢我,卻有一定的樂趣,我很少給他們壓力,
我不要他們功課超人,也不想他們儀態如公主王子,我是個沒有要求的母親,因此孩
子樂意親近我。
真正分手,我倒沒有想過,孩子們會怎麼過,一樣的長大成人吧,或許脾氣急躁
失常點,但我也知道許多父母沒有離異的家庭出來的兒女,也不是正常的人。但不捨
得他們是正常的,骨血是骨血。
允新在半夜打電話來,聲音是那樣清晰,彷彿就在隔壁房間,他說他很好,接到
生意,遇到以前的老同學,他們願意叫他留下來合夥組公司。
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,多年來我們兩夫妻從來沒有明刀明槍說過什麼有準頭的話,
怕如今也一樣。他難道想留在美洲不回來?
&ot;我過幾天回來,籌一籌資金,你看怎麼樣?&ot;他忽然問。
&ot;我是女人,我懂什麼。&ot;我老老實實回答,&ot;你的主張便是主張。&ot;
&ot;什麼?&ot;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&ot;我並沒有到律師處,兩夫妻加一起超過七十歲,還玩什麼,你回來我們再商
量。&ot;
他在那一頭沉默很久。
我很現實地說:&ot;喂,每秒鐘算錢的。&ot;
他問:&ot;小魯,我們算不算相愛?&ot;
我被感動了,做不了聲。
&ot;允新,我想是的,我想我們仍然相愛,讓我們再開始生活吧。&ot;
&ot;我現在發黴呢。&ot;他說。
&ot;沒奈何。&ot;我說,&ot;大家委屈點。&ot;說得多麼滑不留手。
&ot;我大後天回來,不用接飛機。&ot;他結束通話電話。
也只能到此為止,再下去就肉麻了。
夫妻還是得做下去,每一種人際關係都複雜萬分,可劃為十八個等級。我與允新
之間,大概還不致淪於最低層,恐怕在中間浮游。而幸福不過是一種心態,滿足於環
境是最大的因素,必須努力振作,不停向自己說教。
允新不在身邊,日子好過得多,開銷也省,每日不用插花,晚餐不用燉翅,深宵
不必等門,多開心。但他終於要回來的,不然開銷誰負責?
我是認了命了。
仍然出去同太太們吃飯喝茶,省歸省,這些開銷早已打入最基本用途,少不得。
不過現在出去的時候,總是打扮得很整齊。我怕萬一在路上又碰到誰,尤其是有
可能誰又同他的妻子在一起,被他妻子呶呶嘴說一句:&ot;呵,那就是你的舊情人?嘖
嘖嘖。&ot;那我的晚節就不保了。
我現在總是裙子是裙子,襪子是襪子,雖然我在馬路上,並沒有碰到什麼人。妒妻同事們都說鄭旭初什麼都好,就是受不了他那另一半,他的妻子。
其實眾同事並不認得鄭太太,也沒上過鄭家,但誰都知道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