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喃喃說,莫非都服食了安非他命。
秘書小姐替我做一杯滾熱的紅茶,兩個茶包,保證趕走瞌睡蟲。
她把報章上的專欄讀出來,「顧小姐,你聽聽這個,躁狂症是一種影響情緒的精神病,與抑鬱症相反,病人日常情緒十分高漲,想收斂一點也辦不到。」
我轉過頭來,咦,這是說誰呢,好不熟悉。
她讀下去,「——病人日常生活顯得充滿活力,很旱起床,搞到深夜才上床,喜歡誇張地表現自我,平常說話總是滔滔不絕,而且速度十分快,但內容支離破碎,不能集中在一個主題上……」
我眼睛一亮,老闆,我們的老闆,她很明顯患了這樣的症候,叫什麼?躁狂症。
「——他們的情緒十分高漲,很多時為別人帶來歡樂氣氛,由於不能自制,他們的玩笑不是每個人可接受,他們對前途充滿幻想,隨著病情加深,病人失去判斷能力,幻想變得誇張而不實際。」
秘書小姐向我眨眨眼。
這個聰明的女孩子,她也想到。
我越來越喜歡她,如此伶俐剔透,她不會長居人下。
我問:「怎麼醫治呢?」
「不知道。」
「會不會致命?」
她還來不及回答,我們已聽到患者的聲音,先是抱怨車擠,復是天氣不好,再就是夥計不力。
最後她問:「誰的花,顧玉梨,啥人送顧玉梨花?」
聲音如聞噩耗。
什麼花令她這麼反感?我們這裡女職員大不乏人收花,尤其是她自己。
我連忙探出頭去看。
呵,難怪,太誇張了,花束直徑怕有一米,全部白色,香氣撲鼻,梔子、夜來香、百合、鈴ju、姜蘭、蝴蝶蘭、茉莉、滿天星、康乃馨、玫瑰、全部都配在一起。
我心花也跟著怒放,因此被開除也是值得的,揚了眉吐了氣才死,夫復何求。
「是誰?」秘書問。
我微笑。
跑到視窗去看著天空。
她已經回去了吧,三個顧玉梨已經走掉一個,她留給我寶貴的人生哲學,永志難忘。
老闆推門進來,「你認識區慕宗?」
我點點頭。
「你怎麼會認識他?」
「朋友介紹。」
「他是一個十分得體的男人,不多見了。」
我當然知道。
「也許我們對男人要求太高,想想他們也真可憐,一點錯不得,否則就讓女人看不起。上週末也坐船,一個個中年男士都穿著時髦的便裝,顏色鮮艷,拎著手袋,配著他們的斜肩,雪白皮子,小肚腩,象什麼?象上朝的師奶。」
我一口茶含不住,直噴出來。
「玉梨,好自為之。」她出去了。
「謝謝。」
瞧,做人老闆,沒有三兩道板斧,還真罩不住。
秘書問:「她怎麼查出來的?」
「神通廣大。」
「顧小姐,你再也不用鬱鬱不樂。」
小女孩把事情看得多麼簡單。
我同她說:「我想查一個叫鄭傳書的人,你幫我找私家偵探也好,查電話薄黃頁也好,務必把他揪出來。」
她即時記錄在案。
我想見他,把事情弄清楚,將精力省下來,做別的正經事。
十多二十年沒見面,不知他近況如何,見他一半為自己,也是為少年顧玉梨,我總得有一手資料知會她,才可以令她信任我。
下午,區慕宗來接我下班。
他問我:「花束還合意嗎?」
我卻說:「不要再送花來,與我的身份不合,叫我難做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