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大叫出來:「愛倫娜!」
我頹然靠在牆上,酒氣上湧,我胸口有點難過。
到歐洲的第一個春天也是這麼渡過的,當時年紀雖輕,也被春天迷得瘋狂,滿院子的桃紅柳綠,女孩換上薄衫,天上露出金光,人們活躍起來……
今日可也是春天?
我喃喃叫:「愛倫娜。」
「喚我?」一旁有個聲音問。
我轉頭。她坐在一輛開蓬汽車裡,向著我微笑。
我認得她,鑽石在她的朝子上閃閃生光,她那冷艷的面孔很難叫人忘記。
我問:「你也叫愛倫娜?」
「嗯。」她自嘲地說:「愛倫娜何。」
「何先生呢?」我問。
「在玩牌。」她說:「上車來吧,你是利家第二個孩子?」
「不,那不是我姐姐,我是利家大兒子。」
她推開車門。
我問:「帶我到什麼地方去?」
她笑,「送你回家。」
「別,別帶我回家,我不要回家,難得被一個美女接了上車,就此被送回家,心有不甘,有什麼刺激的地方可以去?」
「你喝醉了。」
「真的,我不要回家。」我睜大了眼睛。
她笑,「早知隨你靠看牆吐個飽。」
「對不起。」我知我說得太多了。
「不要緊。」她說:「你們這些孩子,一貫的放肆。」
「對不起。」我唐突了她。
她並沒有介意,把我送到家門,看傭人出來把我接進去,便離開。我倒在床上就睡了,並沒有得到期望中的艷遇。
醒來之後,只覺自己糊塗透項。
羞愧之餘,也得贖罪。
我問妹妹:「愛倫娜何的地址你有沒?」
「有。幹嘛?」妹妹立刻提高警惕。
「送花給她。」
「發什麼瘋?少惹她這種女人。」妹妹聯想豐富。
「真的,我有正經事,不是想像中那種理由。」
「我不管你是啥子理由,總而言之,你好自為之。」
「得了,那麼多的之乎者也,真受不了,」我輕輕推開她,「我完全知道我在做些什麼,你給我放心。」
「——」
我抬起頭,揚起一條眉毛,她沒奈何,只好翻出地址給我,她不告訴我,我也有法子在別的地方找到。
都是我親手挑的,一大束白色的花,都是芬芳的,美麗的,親自開車,送到她傭人手中,有一張小卡片,叫她原諒我的唐突。
我也叫自己當心,這種感情陷阱,一把持不住,就會直墮到底,而一半是自己己願意的!
利用另一段感情來治療前一段感情所留下的傷口……
她不在家,我放下花就走了。
那時我也送花給愛倫娜。也由自己親手挑選。我不慣那種一個電話到大酒店花鋪,說出掛帳號碼,付了鈔票算數的客套。
我悵惘的想,但是這樣親力親為,又為我帶來什麼?誠意?在這種無謂的事上,太多的誠意會引起不良效果。
一般兩兄妹,妹妹比我聰明得多,也智慧得多。
性格控制命運,但是我幹嘛會有這樣的性格?改無可改。
我不期望有什麼迴音,成熟的人應對什麼都沒有反應。何太太自然是一個成熟的人。
在以後的一個星期內,我又見到她兩次,她只是遠遠的向我點點頭。
妹妹熱心地幫我介紹女朋友。
她偷偷說:「那穿藍衣的如何?那綠裙的最好看,紅花閃光緞的?叫愛拉。把全家的鑽石都戴身上的,是美寶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