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我,我嘆口氣,我同他天差地別,我是那種不甘心做個平凡人,卻又害怕往上爬的人,沒出息,但又倔強,故此朋友沒有德松多,人也沒有德松受歡迎。
有時候跟媽媽吵架,連媽媽一氣之下都會說:「你是德松就好了。」
瞧,多窩囊。
今年我終於決定回香港闖一闖。
德松的信這麼寫:「香港是冒險家的樂園,做得好就會竄上來,你那麼聰明伶俐,一定有你的辦法,請快回來,我們歡迎你。」
我猛地想起來,「我們」大概是他與他的女朋友。
這個女孩子是誰?他從來沒提過。
又一封信:「……我時常同她提起你,她覺得你是個有趣的人,我同她說,你是我最好的朋友。喂,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?快點好不好?別讓金髮女郎拌住了,當心。」
她?我有點不安,「她」會不會佔據了德松大部份時間?有些小女人是不讓丈夫出來交朋友的,不管那朋友是男是女,她們一概抗拒。
看情形像了,像得不得了,一定是個那種賺小小月薪,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女人,叫德松陪她媽媽搓麻將,故意輸錢……
越想越替德松不值。
但是德松不停的提看他的女友,以她所說為準,我不以為然。德松很順得人意,一向不與人爭,無論誰在他面前發謬論,他都唯唯諾諾,我從未見過他發脾氣,或是出言諷刺過誰,他是個好人,真正的好人,很容易被人利用。
「終於知道下星期可以見到你,我不會來接你飛機,因為我要上課,不能隨便告假,但希望你一抵涉就來同我聯絡,我們要大醉!」
我笑。
德松一輩子只喝醉過一次,是送我的那次,醉得他死去活來,事後告足一個星期的病假,痛苦得永志難忘,現在居然又打算為我醉第二次,好朋友到底是好朋友。
我也是懷著興奮的心情直奔香港。
來接飛機的是爸爸媽媽,我們擁抱在一起,我大聲歡呼。
爸爸眼睛紅紅的說:「你黑了、瘦了、壯了。」
我們回家,我躺在往日的床上,無限舒服滿足。
媽媽來坐在我身邊,問我:「這麼些日子沒回來,想不想我們?」
「想。」我說:「為了省飛機票,才沒有回來。」
媽媽說:「真難為了你,」拍拍我肩膀,「自從你將暑期工的薪水作學費後,我們放心是放心!一方面又擔心那邊政府會幹涉學生做工。」:
我笑,「我們總有辦法。」
「德松上星期日來過。」媽媽想起來。
「是呀!噯,你們有沒有見過他的女朋友?長得怎麼樣?好不好看?」
「不好看,脾氣很壞。」媽媽說:「我們都不明白德松怎麼會同她走。」
媽媽又來了,連我老友的女友她都要批評。
我有信心,我拍拍胸口,「我回來之後,事情完全不一樣,看我的,我會領導他走回正途。」
媽媽笑,「你別管人家的閒事。」
「人家?媽媽,德松是人家?他比我親兄弟還親。」
媽媽不說話了,由此可知她亦預設。
「替我打個電話給德松,」我說:「約他今天晚上到我們家來吃飯。」
「好,」媽媽說:「我早備下好幾個菜,德松最愛吃油爆蝦。」
我淋浴,把自己洗得香噴噴。
動身之前不是不擔心自己的前途問題,在美國也寫過好幾封信回來應徵,卻沒有音訊,不過一到家,心就踏實,凡事從頭開始好了。
況且我有德松,德松家境好,關係多,如果幫我忙,我就方便得多,這種好處我是不會拒絕的,因為以後的成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