湯米諷刺我:「人家聰明,又有良心。」
我不響,過一會兒我問:「到你家去睡,可以嗎?」
他說:「不行!讓你進門的話,沒完沒了,領死人,我情願替你付租錢,替你找家旅館。」
「咪姐她──」
「不是說不回來嗎?」他很氣憤,「等你?都臭了。」
「但我還是回來了,不過稍遲一點,帶我去看她最後一面。」我哀求,「原諒我。」
「老實說,你們兩個人,誰也不值得幫,」他嘆口氣,「兩個一樣可憐,兩個一樣可惡。」
我低下頭。
「百佳,你現在憔悴得似個老太婆,你根木不像人了,找個地方休息吧,明天再來找你。」他把我送到酒店。
我沒有意見,回到老家,有種踏實的感覺,我願意聽天由命,從頭來過,我問湯米,「我還有機會嗎?」
「路是人走出來的。」他放下我便走。
我淋了熱水澡,告訴自己:明天又是另外一天,便睡著了。
半夜我自酣睡中驚醒,因為覺得身邊有人對住我呼吸,我睜開眼,看到一個朦朧的身型。咪姐!我張大嘴,是咪姐!她來看我,她不放過我。我很平靜,我自床上靠起來,她正看著我,酸多了,穿黑色的衣服,雙目空洞,我一向不信鬼神,此刻只覺得涼颼颼的。
「你終於回來了。」她說。
「是我不好,我對不起你,我害了你。」我輕輕說。
「但你終於回來了,這才是重要的,你心中還有我。」
我不響,她會怎麼樣?她為什麼要對我顯靈?
「──我們可以東山再起,百佳,我也有我的不是,現在朋友們都願意幫助我們。」
「什麼?」我伸手開亮了電燈,「你──充滿意外及驚喜!她是活生生的,咪姐並沒有死,她不是鬼。
我掀開被子,起來擁抱她,在那一剎那,一切談會都冰釋,我到這個時候,才落下淚來。
「不要怪湯米,不是出這一招!咱們兩個人都下不了臺。」
「可是好端端的咒你死──」我哭泣。
「難道我倆不是死後復生,再世為人嗎?」她很有深意的說。
我無話可說。
我們和好如初,把舊房子再裝修一次,才搬進去,經過這次風浪,我明白許多,幸虧我還年輕,還有機會,咪姐仍然做我的經理人,我多數為廠家表演,不大公開亮相,錢還是賺得到的,不過辛苦一點,生活也過得不錯。
我也開始與咪姐找些小生意來做,計劃將來,見到老朋友,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,人們是健忘的,他們早忘記咪姐嘴裡說過的話,而我,那時候我人在紐約,我沒聽見。
我們兩人的關係跟以前卻不一樣了,現在比較客氣,有距離,現在我已懂得做人之道。
我倆元氣恢復得很快,咪姐改變作風,認識了一位小廠家,兩個人走得有紋有路,很多時只把我一個人留在公寓裡修身養性。咪姐也真脫胎換骨。
我跟她,都似裁壞了的衣服,要盡一番努力,才能往正路上走,略一疏忽,失足立刻成千古恨。
想到在紐約那段日子,不寒而慄,特別珍惜目前。
至於家裡,我仍然寄錢回去。他們是對的,小市民生活悶是開一些,但是平靜可貴,姐姐還是在做速記員,弟弟找到份書記工作,母親一日煮三頓飯,父親或許在明年退休,如果我跟他們一樣!我也不失為是一個幸福的人。
但是我。
我是隻黑羊。
我的經歷與他們不同,以後的日子裡,尚會發生許多許多故事,許多。水晶花那個美麗的女人,我早留意到她了,三十上下年紀,無論何時何地,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