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人的壽命再長,不快樂有什麼用?」齊家看我一眼。
「你不快樂嗎?」我問。
「我這筆且不去說它,我知道父親非常不快樂。」
「因為令堂去世的緣故?」
「他們倆感清很好,但他愛的,只有一個人。」
我失笑,「家母己近五十的人了。」
「你以為五十歲很老嗎?人一晃眼就到五十。人一過青春期便是廿多三十歲,再做幾年事,加上一兩段不愉快的感情生活,立刻便是望四的人,時間過得太快,令人不甘心。」
我不響。
「我在十八歲時想。女人活到三十歲好死了,此刻我還打算再活三十年。」她輕笑。
我靠在大樹根上,喝著她斟給我的白酒,希望她再對我說上幾個鐘頭的話。
「一眨眼的事。」她說。
「但畢竟是老年人了。」
他們有他們的世界。」
「你很愛你的父親。」
「誰說不是?我們只是水火不容。」
我笑了。
「他一直想見到惠女士,不過周老伯把她看得很緊。」
我立刻幫父親,「她是他的妻。」
「自然。」齊家微笑。
我們之間的誤會以及敵意全然消失。
「可否做個說客,使你母親見他一面?」她提出要求。
我沉吟,「你呢,你自己也有多年沒見他了。」
「是,他決定氣我氣到底。」
「兩父女一般的倔強」
齊家笑,「太可笑了,你認識我才兩天。」
小樂基要我與她一齊玩繩網,我教下她六七種花樣。
「怎麼會這樣精通?」齊家問。
「小時候母親說,玩繩網會得下雨,我喜歡雨天,所以下盡力氣學這門技藝。」
齊家過一會兒才說:「你同你哥哥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。」
「哥哥比較能幹。」
「聽說他在香港的生意蠻大。」齊家說。
「你真是秀才不出門,能知天下事。」我笑。
她解嘲,「我兄弟姐妹會向我報導。」
「你有沒有打算再出山,」我問:「你家人都在香港。」
「我?不了,說這些故事,也不過當解悶,我不會再出來,看戲人總比演戲人矜貴一點。」
李莉約了兩條青魚。
我說,「放了它吧。」
她白我一眼:「婦人之仁。」
我苦笑。
李莉加一句,「如今很少如此婆婆媽媽的人了。」
連女人做事都斬釘截鐵的今日,我顯得特別可笑。
象忻齊家,她一生人必然做過許多巨大的決定,但是我,我的生命是一片空白。
生命到底是空白好還是豐富好?
有得選擇的話,當然是空白些好,悶雖悶,到底單純愉快,沒有心事。
但忻齊家似乎很鎮靜的樣子,兵來將檔,水來土掩。命運中許多事身不由己,一個人只能在那個時候那個環境做他所認為是正確的事。
她是經過風浪的,自眼神表情便可以看出來。
短短數日,我已經喜歡這個女人。
小樂基放棄了繩網,伏在我身上睡著了。
我說:「這孩子長大了會是個藝術家。」
齊家皺眉頭,「這算是稱讚她?」
「藝術家也有很多種。」我連忙安慰她。
「是嗎,」她笑,「將來樂基會做什麼?芭蕾舞女,提琴手,畫師?」
我抬起頭,「你不是想控制她的意願吧?如果她真的有意從事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