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好?」
「喬叟的坎達貝利故事你可知道?」
我悻悻然,「對,還有整套尊鄧及赫胥利。」
他大笑,「過來,坐近些,陪我說話。」
我躺在狗背上,「舒服得不想動彈。」
雷聲轟轟,僕人近來看視窗戶。
我好奇:「你的妻兒呢?」
「我從未結過婚,亦無子女,即是說,我沒有承繼人。」
「你一直獨身?」我很意外,「真沒想到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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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陪我的,只有一圖書室的書籍。」
「那多麼高貴。」
「也很寂寞。」
僕人說:「晚餐準備好了。」
「去,」他說,「去換衣服。」
「有客人嗎?」我意外。
這麼壞天氣,誰會老遠來莊園赴約?
我上樓梳洗化妝,看到床上平放的衣裳,不禁呆住。
那是一件五十年代式樣束腰喬琪紗裙子,極淡的粉紅色叫「天使呼吸」,用銀線繡上眼淚花紋,配著同色鞋子。
枕頭邊放著肉色絲質內衣褲,胸衣沒有太大的承託力,勝在自然。
我輕輕換上衣裳,女僕敲門進來,她手上捧著一隻舊絲絨盆子,裡面放著粉紅色珊瑚鑲碎鑽的滴水型耳環,呵,他都想到了。
這是我要扮演的角色嗎?
他一定會說:「你看上去與當年的她一模一樣。」
我倆的臉型五官,其實無一相似。
客人已經來了,看到我,兩人一起站起。
凱達為我介紹:「史律師是三十年熟朋友。」
我們坐下吃晚餐,菜色一點也不好吃:肉太老,菜太爛,醬汁含糊,可是我極其耐心地坐著不動。
一頓飯總算吃完,史律師過來我閒聊幾句,我放下手裡咬了一口的水果。
「聽說朱小姐喜歡讀書,我在聖三一學院讀過幾年中文。」
「啊,失敬失敬。」
「哪裡那裡,」他微笑,「我最喜歡孫子兵法,請問你呢?」
「我最近在讀四書中的大學。」
他意外,「大學是孔子的遺書吧,經朱熹修補。」
「我懂得不多,只知道那時中文文法很奇怪,象明明德,上一個明字是動詞,下一個是形容詞,書中出現多次:如好好色,惡惡臭,上老老這句,第一個老字作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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養解,下老字是老人,土長長,上長字是敬重,下長字才是長輩,初學如我,如解密碼。」
史律師笑起來,他忽然說:「積克說你們打算在村上教堂結婚。」
我心中一突,不出聲,結婚,誰說結婚。
他看看時間,「我得告辭了。」
他與主人家邊談邊出門去。
傾盆大雨終於痛快落下,嘩嘩聲,掉到地上又反彈,直至人衣履盡濕。
我上樓脫掉戲服,下樓去說晚安。
我看見凱達坐在晚餐桌前,正想上前與他說話,看到他在吃什麼。
啊,那是我吃剩的半隻桃子。
桃子這種水果不比蘋果梨子,咬過的邊沿很快發黴,爛爛的一圈深棕色十分難看,但是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,一口一口吃下去。
我有點害怕,他這樣做是為什麼,桌上有的是新鮮水果。
我一聲不響偷偷回房去睡覺。
半夜醒來撥電話給外婆:「身體還好嗎?」
外婆卻輕輕說:「你母親說,你的男朋友是外國白人。」
「外國人多古怪,你要當心。」
「他們也這樣說東方人。」